“不過,孤尚有一事不明,這十萬兵馬,到底是兵馬,還是流寇?”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李文錦的后背瞬間就濕透了,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滴落下來,一時間,他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的。
歸根結底,對于大明來說,無論是“順”,亦或是“明”,實際上都是“流寇”,都是“賊”。而且這群“流寇”當年還逼死了崇禎皇帝,差點奪了大明的江山。現在他們又想投順大明,這世上有這么簡單的事嗎?
當年血海深仇,就那么容易忘記嗎?
現在太子的發問,無疑是在告訴他,大明沒有忘記!
李文錦跪下說道。
“太子爺,當年,陜西大旱,數載無雨,家父年少無知,為活命計,才不得不從寇謀逆,還請太子爺明鑒!”
看著如雨的汗滴從李文綿的額頭落下時,朱和域只是長嘆口氣,然后說道。
“為活命計……崇禎元年,陜西巡按御史李應公上書:“連年兇荒,災以繼災。五月不雨,以至于秋,三伏亢旱,禾苗盡枯。白晝剽掠,弱肉強食,鋌而走險。”崇禎二年,馬懋才上奏:“延安府去年一年無雨,草木枯焦,**月間,鄉民爭采山間蓬草剝食,到十月后,蓬草吃盡,則剝樹皮而食。到年終,樹皮又盡,則又掘山中石塊而食。鄉民中有不甘食石而死者,始相聚為盜。”。無論是當年,亦或是現在朝中君臣都認為“秦中大饑,赤地千里”才是陜民作亂的根本原因……”
搖頭長嘆之余,朱和域又說道。
“如此,才有了毅宗(崇禎)反復強調“寇亦我赤子,宜撫之。”又下旨稱:“若肯歸正,即為良民”,即便是當年父皇平定寇亂,亦曾言“寇是赤子,官兵亦是赤子,今以赤子殺赤子,實為萬萬不得已之事”……”
當年明朝政府從上到下,從皇帝到大臣,都普遍對流寇有同情心甚至是愧疚感。這些流寇不是外敵,而是本國的饑民和逃兵,他們本是良民,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沒錢賑災沒錢發軍餉,才把這些人逼上梁山。盡管在初期和中期占有軍事上的絕對優勢,但皇帝和大臣心里還是覺得能不殺就不殺。每有流寇愿意投降,總愿意納降,給這些人一條活路。即便是俘虜后,也是只誅匪首,從都往往是不加甄別的釋放,他們不愿意對“自己人”趕盡殺絕。
也正是這種“剿撫不定”導致了流寇的做大,亦撫不亦剿,最終葬送了大明。而這也是朱國強說出那番“赤子殺赤子”的原因所在,為了天下太平,只能應剿盡剿!
“這亦是當年,父皇會放爾等一條生路的原因所在!”
什么?
放條生路?
有些呆滯的李文錦還沒弄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
“當年父皇完全可以在剿圍李自成的同時,以海路取京城,聚殲李過于北平,父皇總是于心不忍啊!在得知李過等人北逃出關后,特意下旨各部,不得追擊!”
什么!
當年是乾圣皇爺放過國主、爹他們一條生路?
“李文錦,你是去年剛從南京回來的吧,現在南京的國子監以及幾所書院里,都有你們這邊去的學生吧!”
什么!
太,太子爺怎,怎么知道的!
看著震不已的李文錦,朱和域說道。
“其實,你們剛到大明時,父皇就已經知道了你們到了大明,只不過,不愿意為難你們罷了,畢竟,歸根結底,你們是明人,若肯歸正,即是良民!好了,不說這個了……”
擺擺手,朱和域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