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那個陳丹朱不也是這樣,天天一上來就先哭臣女有罪,哭完了繼續犯罪。
“這么看,你們還真像是父女。”皇帝自嘲一笑,“你跟朕半點不像父子。”
這話比先前說的無君無父還要嚴重,楚魚容抬起頭:“父皇,兒臣其實跟父皇很像,解決諸侯王之亂,是多么難的事,父皇從未放棄,從年少到現在忍辱負重臥薪嘗膽,直到功成,兒臣想做的就是追隨父皇,為父皇為大夏出力做事,哪怕身體病弱,哪怕年紀幼小,哪怕吃苦受累,哪怕戰場上有生死危險,哪怕會觸怒父皇,兒臣都不怕。”
這話皇帝也有些熟悉:“朕還記得,將軍過世的時候,你就是這樣——”
想到于將軍過世,雖然過去六七年了,還是能感受到悲傷,他和周青于將軍曾席地而坐對著漫天星空,激揚暢想怎么收服諸侯王,讓大夏真正一統,說到傷心處一起哭,說到開心處一起飲酒的場面,仿佛還就在眼前。
一轉眼,大夏真正的一統了,但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皇帝低頭看著跪在面前的楚魚容。
“朕跌跌撞撞失魂落魄趕來軍營,一眼看到將軍在外迎接,朕那時候真是開心,誰想到,進了營帳,看到床上躺著于將軍,再看揭開面具的你——”
皇帝深吸一口氣,按住心口,直到今天他也還能感受到沖擊。
“你說你是為了朕,為了大夏,沒錯,那時候朕和大夏都離不開鐵面將軍,你做的事的確是朕無法拒絕的,是朕迫切需要。”
“但是,楚魚容,你也不要說一切都是為了朕,你其實是為了自己。”
“你做每一件事從來都不跟朕商議,從來都是自作主張,你一心所向只是你的一心。”
“楚魚容,假扮鐵面將軍是你自作主張先斬后奏,不當鐵面將軍也是你自作主張先斬后奏,然后你再來跑來跟朕說你有罪,你真認為有罪嗎?”
“你就是無君無父,無法無天,知罪而罪,知錯而錯,肆意妄為。”
“你的眼里,根本就沒有朕。”
不輕不重不急不躁不怒的聲音一句句砸過來,砸的年輕人修長挺直的脖頸都似乎有些沉重,頭顱一下下要低下去,但最終他還是跪直,將頭抬起。
“父皇,您說得對。”他說道,“兒臣的確是為了自己,兒臣逃出皇子府,并不是為了大夏解憂,而只是想要去看看外邊的天地,兒臣接過鐵面將軍的面具,也是因為從此后可以領兵為帥征戰四方,做一個皇子不能做的事。”
皇帝看著他:“你只想你想要的,你有沒有想過,會失去什么?當初在鐵面將軍的尸首前,朕已經告訴過你,你還記得嗎?”
楚魚容應聲是:“父皇你說,戴上這個面具,從此后世間再無兒,只有臣。”
皇帝居高臨下俯瞰這個年輕人:“那臣犯了錯,應該怎么做?”
楚魚容俯身叩頭:“臣罪該萬死。”
皇帝道聲來人。
原本空無一人的大殿里突然從兩邊冒出幾個黑甲衛。
皇帝道:“杖一百,關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