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宮市近郊,香山。
墓地。
翻飛的落葉中,銀色的轎車盤山而上,駛入大門之后,緊靠著碧綠的草坪停住。
車門拉開,先下車的是個年逾七旬的老者,一身和服,沉穩莊重,宛如某個財閥的幕后Boss,但他卻一路小跑著走向另一側拉開車門并以手遮擋上緣,以防乘客不小心撞到了頭。
一只金色的高跟鞋輕輕踩地,鉆出轎車的是個中年貴婦,蒙著黑色的面紗,外面罩著黑色的貂皮坎肩,雍容華貴,美的驚心動魄,然而那雙仿佛出自達芬奇筆下名畫里的眼睛卻寫滿了悲傷。
“就是這里嗎,大內君?”她輕聲問。
“是的,小姐。”被稱作“大內君”的老者微微躬身。
其實他早就該改口稱“夫人”的,三井零嫁到張家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不過他依然不愿改口。
大內盛見遵循的是最古老的武士道,真正的武士一生只能有一個本家。所以別人口中的張夫人對他來說從來也不存在,他效忠的永遠是本家的小姐。
翠綠的草坪在腳下發出沙沙地輕響,兩人沿著路旁的蒼松古柏一路走過,這里的墓碑很多,但每一座墓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它們都姓張。
因為這里就是張氏家族的私人墓地。
張是大姓,起源于解邑張城,主要源自姬姓及少數民族改姓等,張揮為該姓始祖。不過新宮張氏另有一個更加顯赫的祖上——漢代的天師張道陵。
作為張天師的直系血裔,張氏在長達2000年的歷史中誕生了無數修真奇才,威震歐亞,如今這些人都躺在這里,從張氏的墓園走過,就像走過一段歷史長河,兩側有無數的前輩在凝視著你,肅穆而莊嚴。
“到了。”大內盛見停住腳步,輕聲提醒。
這是一座新墳,漢白玉雕的墓碑,燙金的大字,石碑上張家豪的畫像淺笑安然,仿佛有無盡的話要訴說,然而再沒有人聽得見。
三井零站在碑前,兩行清淚點點零落。
“小姐節哀。”大內盛見重重地嘆息。
關于張家豪的死,他覺得自己是有責任的,那天少主吩咐備車的時候他就應該阻止的,少主身負重任怎能輕易涉險?可他終于什么也沒做。
三井零漸漸止住了眼淚。
“怎么回事?”她問。
“少主動用了禁術,”大內盛見道,“‘審判’是極其危險的法術,按說少主本不該輕易使用它,但不知為何……”
“還有什么發現嗎?”三井零打斷。
大內盛見道:“現場是我勘察的,但沒找到太多的證據,對方似乎擁有什么秘密武器,少主不敵,所以……”
三井零抬手,再次打斷了對方的話,她做了幾個深呼吸,看得出在竭力保持端莊,然而眼里的仇恨卻怎么也無法掩飾。
不過,這也難怪……
誰讓里面躺著的,是她的親生兒子呢?
“先生怎么說?”三井零問。
大內盛見臉色一黯,仿佛瞬間蒼老了幾歲:“先生決定息事寧人。”
三井零先是一愣,旋即臉色冷了下來,一層白色的嚴霜沿著她的腳底向四面八方延伸,所過之處青草、柏樹瞬間凍結,甚至連樹上飄下的落葉都被凍在半空。
無形的領域繼續擴張,除了大內盛見,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一瞬之間定格。
“小姐息怒~”大內盛見躬身說道,“先生不愿節外生枝,也是為了那件事。這是我們三井家和張氏千百年來共同的夢想,所以……”
“所以,家豪就可以白死了嗎?”三井零的語氣比周圍的嚴霜還冷。
大內盛見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小姐放心~少主的仇,老朽會親自去報。”他說著又是一躬身,然后直起腰來。
這一次,年邁的老人不見了,一位威嚴的劍豪,從老人的體內睜開了眼睛。
這股氣勢讓三井零終于露出了稍稍滿意的表情:
“我曾經以為你老了,可你還像以前一樣……”她輕聲低嘆,領域退散,萬物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