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痛苦的是,莫過于明明活著,但已輸得一無所有。
皇帝當眾的羞辱,令裴炎的心兒在滴血,但,表面上,他還是在一杯,一杯的飲著酒,沒有任何的畏懼。
楊耀令軍士前去清掃戰場,他在王德,幾個宦人的護衛下,到了裴炎所在的席位。
楊耀直直的盯著裴炎,嘿嘿一笑道,“裴中書啊!在你臨死之前,有什么怨恨,有什么不滿,沖著朕來吧!”
裴炎愕然的望著他,敗軍之將還有什么可說的?縱然要說,也是罵他這個昏君,他何必來找罵?!
裴炎凝望著酒杯,冷冷的道,“圣上真乃奸詐,無恥之輩,堂堂大唐天子,竟然裝瘋賣傻,愚弄天下!”
他開口就是辱罵,王德臉上一黑,君辱臣死,連忙厲聲呵斥道,“裴炎,你這個逆賊,死到臨頭還嘴硬!來人,掌嘴!”
幾個宦人正要沖上去,卻被楊耀攔了下來,失笑道,“去,小德子,不要打擾朕和裴中書交心,十丈之外護駕!”
王德雖然不知皇帝的葫蘆里賣著什么藥,和一個逆賊還有什么可聊天的?他只能帶著十余個宦人退了下去。在十丈遠,目不轉睛的盯著皇帝、裴炎這方。若裴炎有任何的異動,立刻再上去護駕。
王德不知道的是,楊耀不是想和裴炎聊天,而是當務之急,乃是找出游戲奸人的身份。
通過現有條件,楊耀將奸人的目標鎖定在裴炎,或是李敬業身上。在這兩人中,楊耀判斷李敬業的可能較大,裴炎的可能較小。
但,事關任務的成敗,絕不能靠感覺,靠猜測,而是必須有真憑實據。
裴炎和李敬業二人私下的勾當,只有裴炎本人最清楚,必須撬開他的嘴,說出其中的來龍去脈。
楊耀趕走了王德,目光再次落在裴炎的身上,“老裴啊!朕若是不裝瘋賣傻,焉能騙得過你和太后這兩只老狐貍,奪回本該屬于朕的大權?”
他突然連稱呼都改了,全無半點皇帝的架子,裴炎愕然的望著他,只聽楊耀繼續說道,“老裴!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游戲的規則如此,是吧!”
皇帝沒有對他惡語相加,裴炎該罵的話兒再罵不出口,低了目光,嘆聲道,“圣上,老臣不自量力,貽笑天下,多說無益,賜臣一死吧!”
楊耀直勾勾的盯著他,冷冷的一笑道,“老裴,你所犯的罪行,乃是滔天重罪,朕不滅你三族,不足以警示世人。不過,朕賜死你三族之前,只想問你幾句話兒。若你能如實回答,朕可以給你裴家留一個男丁,只有一個,以免你斷子絕孫!”
裴炎再次抬頭望了望皇帝,他是再不摸清楚這個皇帝的心思。事到如今,他輸得褲子都沒了,還有什么話兒,值得和皇帝交換裴家一個男丁的性命。
畢竟,這是保留家族血脈最后的機會,裴炎當然不愿輕易的放棄,苦笑著道,“圣上寬仁,當會信守承諾,問吧!”
楊耀緩緩的道,“李敬業前去揚州當刺史,是老裴你的想法,還是李敬業自個兒的想法?”
到了這一步,裴炎也沒什么可隱瞞的,如實的道,“是李敬業主動找到臣,令臣支持他前去擔任揚州刺史。臣認為此人乃大唐英國公子孫,在軍方有點聲望,又因未獲重用,大有怨氣,便決定和他共謀大事。”
果然是李敬業主動提出要去當揚州刺史,歷史上,李敬業可不是以刺史的身份去揚州的。歷史進程的改變,問題應該就出在李敬業的身上,而不是裴炎。
當然,楊耀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印證這個猜測,微微一笑道,“老裴,以你的算計,本該朕在關中的時候發動揚州叛亂,是吧!為什么揚州叛亂比預想的要晚了不少?”
裴炎雙眼掠過了一絲黯然,頹然道,“老臣也曾數次以書信催促過李敬業,令他盡快煽動揚州叛亂,可是李敬業本人卻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