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輔以才捷著稱,與一個降人辯難而不勝,倒是不多見。”
諸葛恪頓時神情尷尬。孫夫人自然知道昨天晚上的事,自然也知道他出丑。這些事他可沒有通報給孫登,待會兒孫登追問起來,多少有點丟臉。
莫名的,他對曹苗多了幾分怨恨,對孫夫人的觀感也越發不佳。
“既是辯難,勝負在所難免。倒是夫人麾下女衛,隨曹苗出入西施舫那樣的場所,未免不妥。”
孫夫人不緊不慢地答道:“曹苗棄魏歸吳,我解煩營派幾個人隨行監視、保護,有何不妥?左輔身為太子友,當慎言慎行。尤其是天意這種事,可不能輕易下結論。”
諸葛恪雖然不服,卻也知道和孫夫人硬碰硬不會有好結果,識趣的笑笑,退了回去。
時間不長,殿中傳出口諭,命孫登入殿奏事。孫登向孫夫人行了禮,先進殿去了。過了大概小半個時辰,孫登告辭出殿,再次向孫夫人行禮,上車走了。
過了一會兒,殿中又有口諭傳出,孫夫人和裴元一起入殿,向孫權見禮。
孫權坐在案后,臉色不太好。他擺擺手,命人賜座,詢問來意。孫夫人不說話,裴元卻有些迫不及待,將費祎以孫夫人之箭自殺的事說了一遍。
孫權當即變了臉色,半晌沒說話,碧眼充血,紫髯吹拂,鼻息也跟著粗重起來。
費祎是蜀漢使者,是奉命前來談判,并出席他的登基大典的。在這個時候出現這樣的事,如何向諸葛亮交待?一旦處理不好,登基大典還能不能辦且不說,他首先要考慮的就是戰爭。
他怒視著裴元,氣不打一處來。費祎死在大鴻臚寺轄下的驛館,裴元身為大鴻臚卿,出了這樣的事,第一時間不是進宮請罪,也不是追查真相,反而去找孫夫人,這是什么意思?
找孫夫人背鍋?堂堂九卿,一點擔當都沒有。
裴元伏地不起,大氣都不敢出,冷汗一層又一層,濕透了衣衫。以他多年的經驗,他知道孫權現在很生氣,隨時可能大發雷霆,甚至可能殺了他。
吳國大臣都知道,孫權平時待臣下有禮,一旦發怒,卻是個蠻不講理的人,而且記仇。
孫夫人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仿佛討論的只是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孫權眼神閃爍,眉頭越皺越緊。他長身欲起,想了想,又退了回去,手指在案上輕叩了幾下。“孫卿,這件事涉及到你,你暫時就不要參與了,由裴卿先去查驗。”
“喏。”孫夫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心平氣和。
裴元剛要說話,孫權又說道:“費祎往來多次,他是什么人,孤還是熟悉的,不像是輕生之人。裴卿,這件事恐怕另有蹊蹺,你要細心查驗,不要被人利用了,誤會了孫卿。”
裴元汗如漿出。
他聽出了孫權的意思,也明白了孫夫人為什么這么平靜。
朝中文武對孫夫人主掌解煩營向有微詞,如今孫權稱帝在即,不少人更是以女子為官不合古禮為由,議論紛紛,一心想罷免孫夫人。出了這樣的事,他們根本不相信費祎會自殺,反而懷疑這里面有人栽贓陷害,目標直指孫夫人。
他一得到費祎自殺的消息就趕來報告,又拉上孫夫人,顯然有失穩重,甚至有同謀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