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皇極門下。
望著手中幾張奏本,崇禎的臉色變幻莫測,難看至極。
他剛剛才以一貶兩升的手段平息的山西剿匪的爭議,將宋統殷貶去西寧衛,將參將虎大威擢為副總兵,婁煩巡檢使秦川擢為百戶,既肯定了婁煩剿匪之戰的功績,又處罰了宋統殷守備不力的罪責,可謂一舉兩得。
可是,他親題的敕命文書和親賜的腰刀剛發出不久,就收到了揭發婁煩巡檢使秦川身為朝廷命官卻行匪冦之事,打家劫舍為禍鄉里的許多奏本。
分別來自靜樂知縣何長保,寧化守御千戶所千戶、太原知府、山西布政使司右參政、山西都司都指揮僉事,甚至是晉王府世子朱審烜,還有他最為信任的東閣大學士溫體仁。
今日早朝,溫體仁和幾個監察御史,還有戶部的清吏司的張并文,又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再次揭發彈劾婁煩巡檢使秦川。
崇禎不明白,一個小小的巡檢使,不過從九品地方小官而已,為何讓溫體仁和那幾個監察御史如此大費周章地檢舉彈劾?連晉王府都摻和進來,要恢復三護衛。
山西當地官員前去彈壓緝拿不就行了?
為何還要告到他的御案來?
這件事背后,恐怕有不小的問題。
他并不關心秦川是否真的為禍鄉里,一個小小的巡檢使,能鬧騰出幾個水花來。
更何況,他前腳剛剛擢升秦川為百戶,溫體仁等人后腳就揭發秦川為禍鄉里,不就是想說,他堂堂皇帝的識人不明,用人有誤?
相比之下,他關心的是溫體仁及地方上的官員,與晉王府結黨營私。
對一個皇帝來說,朝中大臣勾結藩王,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
沉思良久后,崇禎把手中奏本輕輕放在案頭,淡淡道:“傳旨許鼎臣,命他到山西就任后,立即查明婁煩巡檢使秦川為禍鄉里之事實,一旦證據確鑿,就地問斬。”
“至于恢復晉王府三護衛之事,茲事體大,容后再議。”
下面的溫體仁一聽,急忙張口道:“陛下,臣以為……”
話剛出口,溫體仁便急忙打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崇禎有些冰冷,甚至有些惱怒的眼神。
溫體仁心里咯噔一聲,只覺得背脊陣陣發涼。
壞了,定是晉王府的原因。
一旁的周延儒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
秦川本想穿著他的新官服去夜會文素心的,但虎大威硬扯著他喝了半個晚上的酒。
因為宋統殷被貶官的事,那家伙心情不太好,一個五大三粗的武將,唧唧歪歪說了一堆廢話。
等那家伙好不容易喝醉之后,秦川讓他的部下把他扛到離火炮廠較遠的屋子睡覺,羅都事也安排了過去,免得他們半夜起來拉尿不小心走到炮廠,發現那里的炮模的話,就不好辦了。
私造火炮可是謀反重罪,崇禎小兒還不得派重兵來剿滅他。
安排妥當之后,醉醺醺的秦川在王繼宗的攙扶下回到了院子,打開部下剛剛搬回來的箱子,把里面的官服官帽一股腦倒了出來。
里面只有一套官服,青色的團領衫,胸口縫有彪補子,白色腰帶,黑色烏紗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