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姓秦的出寧武關,是出塞追殺范家的運糧隊去了,不但把糧食搶了回來,還順手殺了不少奴賊。
早聽說他跟范家不對付,沒想到竟到了這種地步。
他這一下可真夠狠,也真夠膽大妄為的。
可是,他才區區數百人而已,劫個范家都難,是如何斬殺上千奴賊的?
杜應堂絞盡腦汁也想不通。
他決定先扔下這個問題,想另一個問題:該如何對待姓秦的?
是擺下酒宴迎接他凱旋歸來,還是命他回寧化所接受審問?
杜應堂犯難了。
良久,直到剛才報信的手下小心翼翼說道:“大人,我聽說威遠衛一支營兵想劫那批首級,結果被秦百戶逼退了,還有大同巡按,曾在井坪跟秦百戶見過面,就連大同監軍李公公都在朔州設宴迎接秦百戶。”
聽到這,杜應堂眼睛一亮,急忙對左右吩咐道:“去,在城外搭個棚子,再準備一桌酒席,不,明天早上再準備,秦百戶應該到不了那么快。”
“是。”
……
何長保在書房里來回踱步,就像屁股長了顆痔瘡似的,煩躁不安,不時又懊惱不已地唉聲嘆氣。
陳聰之站在一旁低垂眼簾,默不作聲。
“師爺,你倒是說句話啊。”何長保忍不住走到他面前。
陳聰之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開口道:“大人可還記得秦川扣下大人的銀子時,說過的話?”
何長保皺著眉想了想:“他說了啥?”
陳聰之暗暗嘆了一聲,道:“他說,日后還想跟大人您繼續做買賣,有的是大人您升官發財的機會。”
聽到這話,何長保張大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想起來了,當初姓秦的坑了他七百兩銀子,確實說過這么一段話。
陳師爺還替姓秦的說過話,說那廝靠上了撫臺大人,日后恐怕是要飛黃騰達了。
當初他也是這么想的,但隨著撫臺宋大人被貶官,他就毫不猶豫地跟那些大戶一道,上奏揭發姓秦的打家劫舍魚肉鄉里。
他跟姓秦的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師爺,你說,姓秦的應該還不知道我上奏彈劾他的事吧?”何長保急了。
陳聰之搖頭:“難說,誰知道姓秦的在朝中有沒有人,更何況,他剛搭上了監軍劉文忠這條線,遲早會知道。”
何長保臉色灰白:“這……那咱們現在該怎么辦?”
“摒棄前嫌,出城迎接他,并備好酒肉,犒賞三軍,只希望他能不計前嫌就好了。”
“好,好,你取一百兩……不,取二百兩銀子去,多買些酒肉,好好犒賞凱旋歸來的諸位將士。”
……
吳家,堂屋里已經坐滿了人。
“爹,都指揮使大人已經讓人在城外搭棚子了,知縣大人也已經讓陳師爺去準備酒肉了,看樣子是要出城犒賞姓秦的,咱們該怎么辦?”坐在下首的吳奇正皺著眉問道。
坐在上首的吳用謙老爺緩緩靠在椅背上,長嘆一聲:“唉,我們吳家好歹也是靜樂名門望族,當地將士凱旋歸來,于情于理都應該出城犒軍,就當是便宜了那姓秦的吧。”
“爹,那王八蛋不但把我給綁了,那些天還三天兩頭打我一頓,讓我吃了好一頓苦頭,咱們不能拿酒肉去喂這頭惡狼啊。”
“依我看啊,溫大人和世子殿下的奏本都呈到皇上案前了,姓秦的猖狂不了幾天,咱們干嗎還要拿酒肉去喂他。”
吳用謙皺了皺眉頭,臉色有些不悅。
下面一群人頓時噤若寒蟬,誰也不敢作聲。
“你們還以為,就那幾本奏折能奈何得了姓秦的?”
“他搭上了宦官這條線,手里又有數百真奴首級,九邊重鎮的大明猛將誰人能以數百兵力斬真奴和韃子首級一千?”
“這次,咱們幾家算是輸了,輸得徹徹底底,你們等著看吧,他非但不會被拿問,還會因此得以高升,甚至得到皇帝的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