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的三路大軍齊頭并進的計劃擱置了,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法在河面搭建浮橋。
河曲和保德州的關帝軍直接把火炮架在岸邊,炮轟他們的船只和木料,只要明軍出現在河邊,對岸的火炮就會瞄準他們。
沒人敢去駕駛那些停泊在岸邊的船只離開,只能任由關帝軍一艘一艘地轟爛,然后沉入河底。
進攻河曲的左光先曾選出兩百熟悉水性的精兵,趁著黑夜,一人抱一根竹竿游過河,想夜襲岸邊的關帝軍炮兵。
可對岸的關帝軍在岸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有哨兵不停地來回巡視,好像還藏有暗樁,那兩百精兵還沒登陸就被發現了。
然后,他們淪為了對方的靶子,兩百精兵,絕大部分被火槍點死在河中,只有極少數幸運地游了回來。
從那之后,左光先就再也不敢派人渡河了。
府谷王承恩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去,炮擊當天,他派數百部下沖到岸邊,想將停泊在岸邊的數百大小船只駛離岸邊。
結果,他這些部下吃盡了對面火炮的苦頭,剛沖到河邊就死傷上百人,上船后被連人帶船轟進河底的又有好幾十個。
只不過,他搶出了將近兩百艘船,總算是有點收獲。
從那之后,王承恩也不敢派人靠近河邊了,搶出來的兩百艘船也藏到了附近幾個河灣里,不敢再開出來。
埝河灘倒是沒遭炮擊,船只、木料等已經全部集中在河灘上了,隨時都能搭浮橋,也隨時能駕船渡河。
但洪承疇沒敢動,因為對岸明明架起了火炮,卻沒有開炮炸船。
這才是最可怕的。
對方在等,等他的大軍開始搭浮橋。
那時候人員密集,火炮一轟一個準,必然會死傷慘重。
洪承疇沒動,關帝軍也沒出擊,兩軍就這么隔著黃河對峙。
三日后,白廣恩率領兩千明軍,從佳縣渡過黃河,進入山西境的克虜寨,然后沿著黃河往興縣的方向進發。
克虜寨屬于臨縣轄地,仍在明朝控制之下,所以,關帝軍并沒有發現這支繞道而至的明軍。
……
興縣是馮一龍的轄區,東邊防線乃是黃河天險,南邊防線則東起呂梁山的安平寨,西至黃河岸邊的羅峪口村,整條南邊防線幾乎呈一條直線。
負責駐守羅峪口村的是馮一龍的八弟馮八彪,守軍原本有五百馮山營,但洪承疇陳兵埝河灘之后,馮一龍從各地抽調兵力前往阻擊洪承疇,羅峪口村也被抽走了兩百人,只剩三百兵力。
但村子旁邊的嶺頭上建有兩座墩臺,四周壕溝遍野,箭樓林立,防御設施一應俱全,墩臺里還有虎蹲炮和小佛朗機炮各三門,燧發槍二十,震天雷、鐵蒺藜等儲備充足。
而且,馮一龍再三叮囑馮八彪,如今明軍逼境,正是非常時期,絕不可麻痹大意,謹防明軍從臨縣一帶北上。
馮八彪跟隨馮一龍當馬匪廝殺多年,關乎腦袋的事當然不敢大意,每日里必派出大量探馬,在南邊四處哨探。
一日清晨,馮八彪正像往常一樣走出墩臺,披甲巡視四周防務時,南邊突然出現一騎快馬,朝村子飛奔而來。
馮八彪臉色一變,急忙命人打開寨門。
很快,他看清楚了,那匹戰馬的馬背上伏著一個人,那人滿身是血,身上后背還插著兩支箭。
馮八彪臉色又是一變,急忙沖出去,拉住那匹已經大汗淋漓的戰馬。
“阿山?阿山你怎么了?”
馮八彪一眼就認出了,馬背上的人是他們馮家莊的人,叫馮大山,乃是一名哨騎隊長,昨夜帶著十名手下外出哨探,如今卻只有他一人負傷歸來。
可不論馮八彪如何呼喊,馮大山卻毫無回應,只剩微弱的呼吸和脈搏。
“馮參將,這是明軍的箭。”
一名馮山營的軍官仔細看過那兩支箭后,失聲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