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的守軍聽得偷笑不已,就連城內百姓也聞訊趕到南門聽那些力夫唱號子。
曾金奎已有幾分醉意了,把總怕他醉酒胡來,連忙將他送到城內唯一一家青樓。
他們臨時駐扎的守城將領在城內是沒有住處的,吃住都在城樓,城內僅有的幾間營房給大頭兵擠得滿滿當當的,所以要找個地方給曾金奎睡覺,只能去青樓。
所謂的青樓,其實就是幾間掛著紅燈籠的窯洞。
曾金奎被兩個滿身脂粉味的女人帶進其中一間窯洞后沒多久,其中一個女人走出來到廚房準備酒菜,看來他今晚心情不佳,還要喝點小酒。
斜對面的陰影處,一道影子靠在墻角,靜靜地盯著窯洞。
南門外,那十幾個力夫跟打了雞血似的,在城外又是唱又是罵,足足折騰了半宿,搞得輪值后半夜的守城士兵壓根睡不早,子時輪值的時候要么打著呵欠無精打采,要么沖著城外破口大罵。
一直鬧到將近半夜,城外這才安靜下來,那些力夫興許是累了。
被折騰了一宿的守城明軍疲憊不堪,一個個靠在城頭墻垛或墻角昏昏欲睡,僅有少數幾個大頭兵在城頭來回巡視。
五更天的吳堡石城十分靜謐。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石城的寂靜,城頭的士兵從睡夢中驚醒,猛地跳起來,看清楚來者之后,又罵罵咧咧地靠著墻垛繼續睡。
來者乃是知縣簡國寧的壯班,一個個背著木棍。
簡國寧每天半夜都會帶這幫泥腿子巡視城頭,一夜都沒落下,這些泥腿子不拿刀也不抗槍,只一人背一根木棍,看起來傻里傻氣的,守城的士兵早就習以為常了。
那群民壯巡到幾個沒睡覺的守城明軍身后時,一個明軍扭頭看了一眼,發現今夜知縣簡大人沒來,而且那些民壯似乎都。
他覺得稀奇,正要開口詢問,腦門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猛地捂住他口鼻,他沒來得及掙扎,一把鋒利的匕首便已扎進他的脖子,接著猛然一擰,鮮血哧啦飛濺而出。
幾乎與此同時,幾乎同樣的手法,沒睡覺的幾個明軍全都倒下了。
緊接著是靠著墻垛睡覺的明軍,一道道悶哼接連在城頭上響了起來。
“敵襲……”
一個明軍被悶哼聲和掙扎聲驚醒,睜眼就見一柄閃著幽光的匕首朝他扎來,他急忙高聲叫喊,聲音很快戈然而止。
那些所謂的“民壯”紛紛從后背解下那所謂的“木棍”,然后對準了南門城樓。
往夜里,他們確實背的是木棍,但今夜,他們背的是燧發槍。
城樓里睡覺的一幫將校從睡夢中驚醒,紛紛抄著兵器沖出來。
沒等他們看清敵人在哪,迎面就是一陣槍響,然后他們全倒下了。
南門槍聲一響,北門和西門也跟著響了起來,伴雜著聲聲慘叫,偶爾還有兵器交接的鏗鏘聲。
離南門很近的一座營房內,那些驚醒的明軍一窩蜂沖出門口,迎面只聽“轟”一聲大響,門外架著一門小佛郎機炮,率先沖出求那幾個明軍被砂石鐵釘轟得體無完膚,幾近碎尸。
“降者生,逆者亡!”
一炮過后,門外響起了一聲大喝。
北門營房和西門營房也在上演同樣的情形。
青樓窯洞內,躺在一婆姨肥厚肚腩上呼呼大睡的曾金奎猛然跳起來,側耳一聽,頓時臉色大變,衣服都來不及穿,便拉開門沖了出去。
不料剛出門,腳下就被不知何物絆了一下,讓曾金奎硬生生摔了個狗啃屎。
沒等他爬起來,一只大腳已重重踏在他后背,脖子上也搭了一把鋒利的腰刀。
“你是何人?”
曾金奎不敢動彈,只邊問邊歪著頭往上瞧。
“怎么,曾將軍忍不得我了?”踩著他的那人笑瞇瞇道。
“黃……黃老板?”
“嘿嘿。”
這時,對面屋角突然現出一道身影,朝曾金奎緩緩走來。
看清那人后,曾金奎再次臉色大變。
“簡國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