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陳家愿意以一個底價收購糧食,那么便可讓人旱澇保收了。
這怎么看著又是他們陳家吃大虧的節奏?
陳正泰便道:“當然,地租還是要有的,這個地租和其他人家的地租差不多。”
這倒不是心黑。
而是近來世族已經被逼急了,陳正泰無法保證,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程咬金出來。
他們可都是在亂世中屹立數百年的豪族啊,能在亂世之中生存,而且還活得很滋潤,他們自己成天跟人吹噓說自己是經書傳家,是文明人!
可你若是信了他,那才見了鬼。
若是大量的減免地租,這就真的將世族們逼到了絕境了,凡事得一步步來,還是老辦法,圍三缺一,給人一條路走,大家看在陳正泰還欠自己錢的份上,才能繼續保持友好的溝通。
陳正泰看著三叔公不情不愿的樣子,倒是耐心地道:“三叔公,這錢……終究只是銅而已,有什么可擔心的呢?我們陳家將來不會缺錢。可這些糧食,我還有大用呢!”
“糧食收上來,一方面可以作為儲備,另一方面,還可以生利,不說別的,我和突利兄弟就約定,拿他們草原上的牛馬來換酒,咱們將糧食釀成了酒,換來了牛馬,這又有什么不好?未來再開辟一些營生,譬如養豬,將一些多余的雜糧用來喂豬,這也能生利的。總而言之,不要怕花錢,時代不一樣了,從前是將錢藏起來,便能積累財富,可是將來,卻是誰能將錢有效的花出去,才能生出更大的利益。”
三叔公認真地聽著,點點頭!
他大致也知道長安發生的一些事,聽了陳正泰的分析,便也放松了心境,道:“這個我知道,錢趕緊花出去,現在不吃虧,天曉得明年這個錢還能買多少東西。”
陳正泰隨即又道:“還有一事……就是礦場那邊,得抽調一些咱們陳氏的骨干出來,準備再開幾個作坊了,他們在礦場,開山的開山,冶煉的冶煉,現在已有些用處了,我預備和程世伯、張世伯先建一個瓷窯,這瓷窯和冶煉是相通的,這些事,有咱們陳家人來鋪開,我心里放心一些。這件事,讓四叔來處置吧。還有那個陳正亮,冶煉是一個好手,瓷窯的高爐,讓他來負責。”
三叔公樂開了花:“對對對,還是自己人最放心,咱們陳家人……要一條心才好。正亮是我看著長大的,打小我就覺得他很聰明,他打葉子牌很厲害,雀兒也養得好,還有蟈蟈什么的,也很擅長,這不就說明他打小就聰明嘛?”
陳正泰心里說,三叔公你確定你不是在黑他?
心里是這樣說,可陳正泰也知道,這些陳家的子弟,從前都是混吃等死,可多少還是讀過書的,從小耳濡目染,見識比尋常人要高!
現在,陳正泰非常確定,這一次送他們去挖礦,算是做對了,經過了這半年多的磨礪,雖然過程很痛苦,可這聰明的勁頭,總算是發揮在了有用的地方。
到了正午的時候,張公謹就派人送來了錢,陳正泰當即給他簽了一份契約。
而程家的錢卻是晚上送來的,白日程咬金需去監門衛當值,別人送他不放心,下了值,便一身戎裝的將錢押送了來,而且時間恰好掐在了飯點上。
陳正泰自然讓人整了一點水酒,程咬金現在學聰明了,陳家的酒,不能一口悶,得慢慢的抿一口,而后再慢慢的入喉!
一股辛辣勁頭入腹之后,程咬金感慨道:“老夫遙想當年不知殺了多少人,尤其是在瓦崗寨的時候,嘖嘖……真是痛快啊,可現在不同啦,現在天下承平,不能總殺人啦,做事……得有規矩,你看……老夫說送錢來就送錢來了,算是守信講規矩吧。”
陳正泰就干笑道:“是,是,程世伯怎么說都有理。”
程咬金瞪他一眼:“這一次和你合伙,也算是為程家謀一個出路,我老啦,心里只想著兒孫,兒孫若是能富貴,便是現在死了也值。你別老聽老夫說殺啊死啊什么的,好像是在威脅你……”
陳正泰心里想,你特么的這還不是威脅?
程咬金道:“老夫也是講道理的嘛,這瓷窯若能掙錢,老夫便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了,往后有什么要借重的地方,你吱一聲,除了陛下,你說你看誰不順眼吧?”
陳正泰還真的認真的想了想:“我看越王不順眼。”
程咬金臉一拉:“你這混賬,你膽子真大,這樣的話也敢亂說,你別害人,該死,老夫怎么和你喝酒呢,以后可萬萬不能說了。”
陳正泰白他一眼:“你自己說了我看誰不順眼,除了陛下以外的。何況我知道世伯是性情中人,雖然未必盡善盡美,可這一點義氣還是有的,總不至于將我告發了,真要告發,我便說這是我們合謀,結果世伯慫了,跑去揭發,我年紀這樣小,又沒有掌兵,你猜大家相信誰?”
程咬金一時沒了脾氣,于是便扶著額頭,口里發出哎喲的聲音:“這酒勁太大了,太大了,可怕,為啥才喝這一點,就不勝酒力了呢,該死,可能是這些日子太操勞了,這巡視諸門真是辛苦啊。噢,是啦,正泰賢侄,你方才說啥?”
陳正泰便道:“我說我和世伯合謀,想要干掉……”
程咬金一拍酒桌:“世侄,啥也別說了,我恰好有個老妹,年紀大是大了一些,不過和你很般配…你嫌棄也好,不嫌棄也好,我明日就將她送來,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