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泰抬頭望了望天,尷尬地道:“師弟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像他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呃……”
…………
而長樂公主口中的太子殿下,此時正躲在小巷里,愉快地將一把把的銅錢裝進一個大布袋里。
布袋里沉甸甸的,格外的沉重,聽到銅錢入袋的聲音,李承乾感覺宛如聽到了天籟之音一般,美妙極了。
而后……他從破碗里取出一枚長相可疑的銅錢,瞇了瞇眼,隨即放在口里,牙一咬,咔吧一下,銅錢便斷了。
李承乾頓時露出一臉怒容,氣呼呼地道:“真是喪盡天良,施舍銅錢做善事,居然還在里頭摻了假錢,現在的人真是壞透了。”
“仁貴啊,去買兩個蒸餅去。”取了十二枚銅錢,李承乾塞給了薛仁貴。
薛仁貴手里捏著錢,用一種呆滯的眼神看著李承乾,良久才道:“太子殿下,你說了帶我吃燒雞的……”
李承乾急了,將這大布袋的袋口綁起來,惱羞成怒道:“你就知道吃,掙點錢多不容易啊,你居然還想吃燒雞。你瞧瞧你坐在那,跟木樁子一樣,人家給了錢,你也不曉得說一聲多謝,或是說一句善人公侯萬代,就成日傻頭傻腦的,只曉得在身上捉虱子玩。就這般,還吃燒雞?有付出才有收獲,知道不!”
薛仁貴:“……”
“不許頂嘴,去買了蒸餅,下午還要干活,難道你沒發現近來這附近又多了兩伙乞丐嗎?這些狗東西,還想搶孤的買賣,不過……倒也不必怕他們,我們的地段更好,且我們年少一些,比他們還是有優勢的。那群蠢乞丐,不曉得過往這里的人,并非只是施舍,而想要滿足自己做善事求得好報的心理,只曉得要錢裝慘。等會兒……我去尋一個炭筆,上頭寫一些你父母雙亡,妻子退親,家道中落的話……”
薛仁貴急了,大聲道:“你才父母雙亡。”
“你大膽!”李承乾怒道:“你想弒君嗎?”
薛仁貴一下子泄氣了:“……”
李承乾隨即又苦口婆心起來。
他覺得自己現在很操心,不但要分析每一個街上過往的人群,要琢磨每一個人的心理,還需要研究地段,競爭對手,更重要的是,身邊還有一個不開竅的豬隊友。
李承乾嘆口氣道:“問題的根本不在于此啊。你要人掏錢,就得讓人產生共情。什么是共情呢,你看看哈……”
李承乾拿手指頭蜷起來,然后手指彈出,打在薛仁貴的腦門上,似乎覺得這樣可以讓薛仁貴變聰明一些。
他這才繼續道:“來往這里的人,都不是大富大貴,大富大貴的人,都是坐著車馬的。來這寺廟的人,要嘛是善男信女,要嘛……就是近來家里遇到了難事的,他們薄有家資,錢是有一些的,可是卻也不至是什么大富大貴。你想想看,遇到了難處的人,這時路過你這里,低頭一看,啊呀,這個人好慘,家里人都死絕了,原先家里也殷實,突然一下子墮入深淵。此時他們會怎樣想呢?他們會想……我現在也遇到了麻煩,或是孩子生病,或是有其他的難處,我家里也還算殷實,可若是這個坎兒過不去,可能也要像這兩個可憐的少年郎一般了。”
“這時候,他們就會和你產生同情,看到你,就想到了自己未來的子弟,他們會惶恐和焦慮,會在想,或許將來,我的子弟也會如此,因而……就會生出惻隱之心,又想著自己做一些善事,佛祖會看到他們的善心,便會保佑他們,一定可使自己渡過難關。”
薛仁貴木訥地點點頭,噢了一聲。
李承乾怕拍他的腦袋:“你已經算是很聰明了,只是因為我太聰明,你跟不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不要緊,現在我們二人相依為命,我會照看好你的。”
說罷,他開始咬牙切齒:“哼,不像你那大兄,吃喝完了就溜了,還好我有一技傍身,如若不然,咱們真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