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正泰閉著眼睛,也知道這詔書里頭的是什么。
顯然恩師是想通了,決定了去揚州。
只是可惜,馬上就要至四月了,等到了揚州,已是四月月中,這就無法對應煙花三月下揚州了。
陳正泰莫名的覺得有些可信,倒也打起了精神,接了詔書。
詔書是命陳正泰巡揚、越諸州,這對于滿朝文武而言,是一個奇怪的詔書。
可陳正泰與李世民君臣已有了默契,陳正泰只是個幌子,是為了掩護李世民的。
對于此次前往揚州,陳正泰還真有著極大的期待呢,揚州和越州,有太多關于江南大治的事傳出來,什么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又有江南安定,迄今未見一賊。
陳正泰一直對于歷史書中的大治天下聞名久矣,倒是很想見識一番。
只是此次出巡,免不得需配備大量人選,去的又是揚州,陳正泰自是要將驃騎營帶去。
只是驃騎營只有五十人,于是他從東宮左衛調撥了一些人員。
有了人,接下來便是錢了。
按照規矩,陳正泰拿著出巡的公文,是可以在沿途的驛站里免費吃喝的,除此之外,還可免費征用運河上的烏篷船。
這就顯然不太符合陳正泰的風格了,便讓三叔公特意去尋了江南來的客商,問明了陳家的欠條在江南是否流行,在得到了確切的答案之后,這才放了心。
于是他很隨意地塞了幾千貫欠條在身上,又讓蘇定方隨身帶了一些金銀,銅錢就不必了,這玩意太沉重。
到了次日,陳正泰便帶著百余人,押著十數輛大車,又有馬一百多匹,浩浩蕩蕩地抵達運河碼頭。
在這里,李世民已是等候多時了。
他此時穿著便衣,頭戴著無翅璞帽,再看陳正泰鮮衣怒馬的樣子,便不禁道:“朕穿這一身,在你的身邊,倒像個長隨。”
陳正泰尷尬起來,咳嗽道:“恩師,下揚州都是這樣行頭的,如若不然,會被揚州人瞧不起。我等好歹也是京里去的人,豈能丟了這臉面?”
李世民微笑,倒是沒有真的計較。
此時,詹事府早已吩咐了雍州牧治這里征用了官船、民船數十艘。
人馬紛紛登船。
李世民顯得興致勃勃,上了船頭,興致盎然地看著遠處河岸的崇義寺。
那崇義寺在高處,此時倒影在運河上,這一座隋煬帝所修的運河,如今成了嫁衣,換了新主人,恰如婦人二嫁,到了李唐這里,幾經疏通和拓寬,而今已有了一番新顏。
這船徐徐地離開了碼頭,順水而下,看著逐漸遠去的風景,李世民興致勃勃地道:“當初隋煬帝下江都(揚州),朕聽說很是熱鬧,那龍穿有數層樓高,船行不動,便需河岸上有數千纖夫拉拽,河岸邊更有十萬禁軍隨船而行,朕只需一烏篷船,有弟子在側,足矣。”
蘇定方本來覺得自己也算是混出頭來了,能和天子同舟,這不是誰都能有殊榮。歡快地跟著陳正泰一道到船頭來陪駕,可一聽天子此言,頓時覺得人生沒了樂趣,便又回那烏篷里躲風去了。
倒是陳正泰笑著道:“楊家天子固然是氣派,可與李家天子相比,不過是繡花枕頭而已,恩師視百姓如赤子,不愿平添百姓負擔,只此一條,便足教那隋煬帝在地下羞恥了。”
反正隋煬帝被人砍死了,背后罵他幾句,這很合理吧。
只是沒等到李世民的回應,李世民的身子微微一晃,突然撫額,不禁道:“扶朕去歇,朕有些頭暈。”
陳正泰這才意識到,李世民是個旱鴨子,暈船,此時心里不由大喜,機會來了,哇哈哈,看我陳正泰照顧得如何。
須知對付嚴厲的長輩和上司,就和帶女神去看恐怖電影一樣的道理,趁在最虛弱的時候,表現一些關心,往往是最容易獲得信任的。
歷史上幾乎所有登基的皇子,往往都是在皇帝病倒時在病榻前伺候的最殷勤的人。
當然,女神并不會給你一起去看恐怖電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