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李世民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似令他無所遁形。
“你若還要辯解,這也容易,竇家上下,統統拿下,嚴刑拷打。竇家的產業,統統查抄,一個個追查。朕有時間,等個一年半載,想來……一定能水落石出了,你說呢,青竹先生?”
竇德玄聽到這里,已閉上了眼睛,臉色也在這瞬間里暗淡了下來,一副大勢已去的樣子。
是啊,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他是可以辯解,可是這么多的疑點都在他的身上,想擺脫得干干凈凈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要朝廷直接采取最直接和暴力的手段,挖地三尺,竇家……就一定會有知道內情的子弟熬不住的。
何況……背地里這么多的金錢進出,這些雖然都隱藏得很好,可這一切,都是在竇家尊貴,沒有人敢去徹查的基礎上罷了。
可一旦李世民采取直接的手段,最后一個個鐵證被挖出來,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竇德玄閉著眼,突然長嘆了口氣,才道:“萬萬想不到,千算萬算,竟被陳正泰這樣的孺子所乘。這想看來,就是時也,命也吧。”
李世民冷笑道:“果然是你。”
竇德玄這才張眸,死死的盯著李世民,聲音卻是一下子清冷了幾分:“是又如何?”
“你大膽!”李世民此時磨刀霍霍。
“陛下……”竇德玄看著李世民:“竇家何來的大膽呢?想當初,竇家支持李家,而使李家有了今日的天下。甚至……當初太上皇為了穩住突厥,向突厥人稱臣,這豈不也是我們竇家在背后穿針引線?難道這些事,陛下都忘記了嗎?噢,而今你李二郎得了天下,自然早將這些忘到了九霄云外了。在你李二郎的心里,打天下的乃是你和秦王府的舊臣。至于我們竇家,不過是外戚而已。”
他這話……可謂是大逆不道到了極點。
不過,似乎他已很清楚,竇家到了這個時候,其實已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既然如此,索性心直口快罷。
群臣默然無言。
竇德玄則是冷笑道:“若沒有竇家,沒有裴家的支持,何來你們李家的今日?不錯,這些事,統統都是我干的,不,不只是我,從我的先祖竇毅開始,從西魏時起,我們便和大漠中的胡人進行貿易。我們不但互通有無,彼此之間,還會有聯絡。所謂的青竹先生,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竇家祖孫三代。陛下不會忘記臣的先祖吧,臣的先祖,乃是陛下的外祖父,若是沒有他將竇太后嫁給太上皇,也不會有陛下今日了。可而今,竇家得到了什么呢?”
竇德玄就是青竹先生。
竇家從西魏開始,就是有數的大族,經過十幾代人的經營,家族擁有著無以倫比的影響力。
不要看竇德玄在貞觀時好似是默默無聞,可實際上,作為皇親國戚,以及有著深厚根基的竇家,雖然平日里不顯山露水,卻也是長安城中,無人敢輕易招惹的存在。
更何況,太上皇在的時候,竇家的影響力更大,他們參知軍事,不少族中子弟,直接衛宿宮中,畢竟那時的李淵,對其他人多有不放心,只有這作為外戚的竇家,才可令他稍稍安心一些。
到了李世民登基,雖然開始疏遠竇家,可是竇家的影響依舊還在,他們通過聯姻,與許多世族有著緊密的聯系。
此時的竇德玄看著李世民,帶著滿腔的怒火,顯然……他認為李世民擋住了竇家的路!
若是照原本的劇本發展下去,竇家理應成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家族的。
李世民聽到此處,大怒道:“不管怎樣,你勾結突厥人,走私違禁之物,妄圖謀害圣駕,這些乃是誅族大罪。”
“這算不得什么。”似乎謎底揭曉后,竇德玄反倒更無所謂了,神色淡淡道:“歷朝歷代以來,皇帝不過是輪流上臺的木偶而已,這數十年來,難道不是如此嗎?什么皇帝,什么天子,不過兵強馬壯的人而已。今日李氏兵強馬壯,明日可以是別人……”
“可惜的是,我算計了這么久,終究還是事泄了,到了今日,自然也無話可說,無非是身死族滅罷了。”竇德玄似乎就是因為深知自己已是死無葬身之地了,所以居然表現的格外的冷靜。
就在此時,他卻看向陳正泰,道:“你這小子,倒是讓我沒有預料,陳家能出了你一個這樣的子孫,合該陳氏當起了。”
陳正泰覺得這家伙的話有些刺耳,倒是頗有幾分挑撥離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