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此時……
鄧健又接著道:“只不過……”
“嗯?”李世民想不到鄧健竟還有后話。
鄧健一臉認真地繼續道:“陛下驍勇,天下皆知,只要陛下在一日,這天下就沒有人是大唐的對手,我大唐精銳所過之處,也足以令天下賓服。只是……臣觀歷朝歷代,開國的天子們,往往驍勇,可過了幾代之后,便馬放南山,臣在想,百年之后,陛下的兒孫們,還能如陛下一般嗎?漢武帝在的時候,可以鞭撻天下,令四海臣服,可此后呢……似陛下這樣功績可追漢武的天子,其實并非是常態,反而是異數。”
李世民聽罷,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好了!
不得不說,這家伙太實在了,直接把朕駕崩的事都安排上了,難道說話不能委婉一點嗎?
果然,另一旁,一個侍奉立馬呵斥道:“鄧相公此言何意?陛下正在壯年,可馭千秋,何來百年之后的事?”
李世民倒是不甚在意這些,擺擺手,繼續盯著鄧健道:“千古興亡之事,有什么不可說的?鄧卿家有什么高見?”
鄧健沒有和人爭執,他一臉樸實的樣子,想了想,又道:“高見談不上,臣所想的是,大唐若是以天子的強弱好壞來治軍,那么君主強的時候,勢必可賓服四方!即便是高句麗,只要陛下決心已定,興兵百萬,也遲早可毀其宗廟。可君主弱的時候,勢必會有人不臣之人乘勢而起,到了那時,誰能制之呢?臣以為,王朝的治理,不可因人而興,也不能因人而廢。”
李世民聽的入神,忍不住道:“如何可以做到這一點?”
鄧健卻是道:“昨日臣去了鋼鐵作坊,那里有許多的匠人在勞作……這些匠人……”
一旁的侍奉們又忍不住偷笑了,鄧健自入朝,其實是和許多人格格不入的,這些世族子弟出身的大臣,總覺得鄧健是個怪胎,現在這家伙又是作坊,又是匠人的,看他們看來,未免顯得有些俗氣了。可細細想想鄧健的出身,此人當初不就是匠人和農夫嗎?
鄧健對其他人的反應似半點都不在意,而是繼續認真地道:“一個作坊的鋼鐵產量,竟可達數年前整個大唐一年的產量,這鋼鐵,乃是國家利器也,鑄成兵刃,可創建強大的軍隊。鑄成犁鏵,則可增加糧產,此為大唐筋骨,若是將來的產量,增至十倍百倍,那么天下還有什么可以成為大唐的敵手呢?”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看著鄧健道:“十倍百倍的產量,可以做到嗎?”
“可以!”鄧健斬釘截鐵地回道:“只需改進工藝,提高匠人們的技藝,對于作坊朝廷給予一些便利,像鼓勵農耕一樣,去鼓勵鋼鐵的生產,那么就一定可以做到。”
李世民哈哈一笑,倒是將這話記下了,只是這鄧健的話是否有理,一時卻還拿捏不定。
倒是另一個侍奉道:“陛下,這不過是空談而已,國家應以農為本,這作坊興利,一旦大肆鼓勵,少不得會有大量的青壯舍棄農田,而進入作坊,長此以往,會動搖國家的根本。”
李世民只笑了笑:“好啦,朕再去跑一圈。”
說著,便站了起來,命人取馬。
…………
揚州的船塢,已重新經過了改造。
大量的匠人抵達揚州之后,他們已將陳正泰的圖紙研究透了,很快,他們就察覺到了這圖紙的價值。
這些特意派來這里的匠人都是有經驗和一定能耐的,經過一番深究,理論上而言,或許……還真能成!
婁師德現在不過區區一個校尉,一下子從高處摔了下來,此時他很清楚,若不是陳正泰作保,自己只怕一輩子也不能翻身了。
這是自己的最后一個機會了,于是忙征集了大量的青壯,在水寨中操練,另一方面,卻是火速的請匠人們造船。
一年之期,時間緊迫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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