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日方知忠孝二字。”李世民不禁感慨道。
這是實在話,身為皇帝,見多了父子反目,兄弟仇殺,宗室不睦,君臣失諧,所謂的天子,掌握了天下的權柄,調度著天下的利益,因而……處在這旋渦的中心,李世民比任何人都要理智,知曉這世上的人都有私心,都有貪欲。
可現在……李世民卻發現,自己欠陳正泰的太多太多了。
陳正泰此時勸道:“陛下還是好好休息,努力調養好身體吧。這生死關頭,陛下還未完全過去的,此時更該保重龍體。”
李世民卻是道:“朕感覺……感覺自己睡了太久太久。這……歇……也已歇夠了。如今……實在不愿再閉上眼睛,去面對那見不到盡頭的黑暗了,你坐一旁來……坐到朕的身邊,陪朕說說話吧。”
陳正泰理解李世民現在的感受,倒也不扭捏,索性坐在了一旁,便又聽李世民問:“外頭如今怎么樣了?”
所謂的外頭,自然是外朝。
陳正泰道:“兒臣一直都在宮中探視陛下,外頭發生了什么,所知不多,只是曉得……有人起心動念,似乎在謀劃什么。”
“朕不能死啊!”李世民感慨道:“朕倘若駕崩,不知多少人要彈冠相慶了。”
“陛下言重了。”陳正泰道:“其實還是有許多人對陛下忠心耿耿,甚為關切的。”
李世民固執的搖搖頭,只是因為現在身體虛弱,所以搖得很輕很輕,口里道:“連張亮這樣的人都會反叛,如今這世上,除了你與朕的至親之人,還有誰可以相信呢?朕龍體康健的時候,他們之所以對朕忠心耿耿,不過是他們的貪欲,被背叛朕的恐懼所壓制住了吧,但凡有機會,他們照舊會跳出來的。”
陳正泰失笑道:“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未篡恭謙時……”
李世民細細的品著這句話,不禁道:“你又作詩了。”
“這……”陳正泰方才也只是下意識的念出來,此時才意識到,好像這詩有些不合時宜了,畢竟這詩人白居易還沒出生呢,陳正泰忙道:“兒臣……是僥幸聽人作的。”
李世民搖頭道:“你真奇怪,總是要假托他人,生恐朕知道你學富五車似的。可世間的人和你全然不同,他們哪怕知道是別人的詩,也要抄到自己的名下,生恐別人不知他有才學。”
此時,李世民看起來恢復了許多。
陳正泰下意識的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感受著他的體溫,高熱居然退下了不少,看來是青霉素起了效果了,方才換藥的時候,已經能感到傷口要快速的愈合了。
這令陳正泰心里輕松了許多,說話也不禁輕快了一些:“陛下這些話,令兒臣無地自容。”
李世民則道:“無地自容的是別人,不是你。”
他聲音大了一些:“你可知朕為何要撤了你的爵位?”
陳正泰心里倒是有一些想法的,不過這時卻搖搖頭:“兒臣不想知道。”
“真是個奇怪的人啊。”李世民勉強咧嘴,算是笑了笑:“你不想,那朕便不說了,只是你需知道,朕不會害你便是,今日朕經歷了生死,感慨良多,朕的病情,現在有何人知道?”
“啊……”陳正泰道:“其實給陛下動手術,本就是大逆不道,所以……所以除了娘娘和太子,還有兒臣以及兩位公主殿下,噢,還有張千公公,其余人,都一概不知陛下的真實境況。”
“不知才好。”李世民道:“朕曾作詩,板蕩識忠臣!這個時候,正可看一看,這滿朝文武,誰忠誰奸!你待會兒偷偷傳朕密旨給太子,暫時……不可透露風聲,朕……暫時也不需他照料了,他也該去見一見百官了。”
怎么聽著,好像李世民想偷襲,想騙的意思。
這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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