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師的身軀并不強壯,甚至談不上高大,可在武珝眼里,卻是偉岸無比。
這身軀之中,到底藏著多少學識。
陳正泰看了武珝一眼,其實……對于陳正泰而言,武珝才是自己真正的弟子,自己已經教授了她太多的東西。將來……等她成長起來,不知會變成一個什么樣的妖孽。
甚至有時候,陳正泰不知道,自己教授武珝這些,最終會讓整個天下變成什么樣子。
可人都有一種好為人師的**,尤其是遭遇一個這樣聰明伶俐的人,難免希望這世上有人能夠得到自己的衣缽,使自己從另一個世界所帶來的思想和學問,能夠發揚光大。
陳正泰定了定神,道:“看不見的手,其實就是你的玄成師兄。我來問你,你的玄成師兄整肅股市,會造成什么?”
武珝想了很久,才道:“一定會有許多從前在股市中興風作浪的人,不得不收斂起來。”
陳正泰卻道:“這不是重點,因為股市一旦規范化,那么從前牟取暴利的手段便消失不見了。而能在漏洞中牟取暴利的人,都是什么人?”
武珝又想了想道:“有這么多的錢,而且還敢于在背后搞鬼的,想來也只有那些名門望族了吧,尋常百姓,哪里有這樣的見識和資金呢?”
“正是如此。”陳正泰欣慰的看著她道:“所以你的玄成師兄,等于是直接斬斷了他們興風作浪的機會。”
武珝頓時眼眸一亮,笑了:“恩師,學生已經明白了。
陳正泰欣慰地點了點頭,很多時候,只要他輕輕一點撥,武珝就能立即領會,這種學習能力,真如妖孽一般!
陳正泰便道:“好,接下來你來說。”
武珝正色道:“他們已經習慣了從中牟取暴利,股市恢復了正常,雖有漲跌,但是卻再無暴利可言,對于這些習慣了一本萬利的人而言,是無法接受的。既然如此,他們自然而然會將資金抽調出股市。學生若是猜測的不錯,這些世族的資金,一定是一個天文數字吧。”
陳正泰滿意地道:“不錯,你繼續說下去。”
武珝又道:“可是世族們現在卻犯了難。他們手頭有許多的資金,股市對他們而言,已經沒有了吸引力。可若是投資去做生產,對他們而言,費時費力……畢竟……對于這些一本萬利的人而言,他們更希望的是躺著將錢滾出錢來,這倒不是說他們貪婪,而是這些人,一旦習慣了暴利,那么就無法再接受去掙那些蠅頭小利,又或者……去費心費力的去掙些小錢了。”
陳正泰感慨道:“佩服,佩服,想不到你已想的如此深遠了。而后呢……”
“而后就是……他們比任何人都要急迫。因為手中的資金太多了,放在手里,就會日益的貶值,畢竟……市面上的銅錢和欠條,是越來越多,他們不可能放任大量的錢財堆放在家,最后越來越不值錢。因而……他們必須想盡辦法,去尋一個可以投入的渠道。現在土地的產出太少,再購置土地,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了。股市里,有了玄成師兄,就令他們有了忌憚之心,玄成師兄行事果斷,雷厲風行,做事是不會計較后果的。思來想去……現在市面上能讓這些貪婪的世族們產生興趣的,也只有這些精瓷了。我明白啦,原來……原來……”
武珝敬畏的看著陳正泰,興奮不已地道:“這其實……是一個連環的計策,恩師先弄出精瓷,而后想辦法讓精瓷的價格上漲,這精瓷的前期投入市面的數量較少,以恩師的財力,想讓它上漲并不是一件難事。這其實……就是做了一個局,在這個局里……其實就是不斷的鞏固人們對于精瓷有上漲預期的印象。而在這個時候,再命玄成師兄去交易所,其實也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從一開始……恩師就想將世族的資金鎖入精瓷之中了,是嗎?”
此時……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
這從頭到尾,根本就是陳正泰設好的一個圈套。
“只是……恩師難道不怕……有人看出這個陰謀嗎?”
“這不是陰謀啊。”陳正泰耐心地解釋道:“事實上,這是陽謀!何謂陽謀呢,陽謀就是,無論對方是否覺得這是不是匪夷所思,對方是不是已經看穿了你的路數,可只要你將局做好了,無論他們愿意不愿意,都得往里頭鉆。因為他們手里有錢,所以就不得不想辦法讓錢增值!”
“而打壓住了交易所,就一定會讓一部分資金涌入,就算有的世族不愿意將錢投入進去,可是你想想看,當你手里握著大量的錢財,卻看著手中的錢越來越不值錢,而那些當初投入進去的卻借此大發橫財,手中的資產越來越多,這個時候……你就算知道這是一個騙局,克你還能坐得住嗎?所以為師一點都不擔心,因為現在大勢已成,他們觀望也好,投入其中也罷,都已經不重要了。”
武珝聽罷,醐醍灌頂:“大勢?原來如此!就算現在只有幾個世族的資金前期投入進去,造成了精瓷的上漲,而其他的世族,手握大量資金作壁上觀,可他們還是無法抵擋那些前期投入的世族獲得那巨大的利潤,是嗎?他們在二十貫的時候,可以坐得住,到了二十一貫的時候,還能保持定力,可將來到了二十五貫,到了三十貫的時候呢?其實說穿了,恩師所利用的,不過是人的貪欲而已!這世上……一切的計謀,都在圍繞著貪欲來進行的,所以……所謂的計謀,其實就是試探人性,將人性深處根本的**勾起來,到了那時候……他們便不得不被恩師牽著鼻子走了。”
“哈……”陳正泰笑了笑道:“很有長進,再這樣下去,你這弟子要亂拳打死我這老師傅了,連為師自己都總結不出這么多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