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啥。”范仲之拄穩木棍,“村子里有幾戶人家的潑皮癩子待不住,成天就琢磨著聚在一起打麻將。趙支書以后還得工作,他唱紅臉;我特么黃土埋到脖子,用不著這些,這份活我來做。”
范東凱哭笑不得。
得罪的人,他走之后肯定記在自家身上。
不過爺爺就這脾氣,自己肯定是說不通就是了。雖說得罪人,但范東凱也不怕。
爺孫兩人緩緩在雪地里走著,忽然一個人影閃現。
“老孫家二小子!”范仲之大聲喊道。
風聲嗚咽,把范仲之的聲音淹沒在風雪里。
那人一溜小跑,也不知道聽沒聽到范仲之的喊聲,反正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范仲之這種年紀根本追不上他,他也沒想著追。
伸手。
范東凱打開衣服,把一直揣在懷里的大喇叭拿出來,打開開關,塞到范仲之手里。
“喂喂喂~”
范東凱有些恍惚,一瞬間仿佛回到自己害光腚玩泥巴的歲數。村子里的大喇叭每天傳出來的,就是爺爺的喂喂喂的聲音。
“老孫家的二小子!”
“你要臉不要?”
“你四人不四?”
“你聽不懂人話?”
靈魂三問,如同子彈一般直穿人心。
聲音很大,穿透風雪,在村子里回蕩,每家每戶每個人都能聽到。
范仲之破口大罵,毫無遮攔。
“讓你在家隔離,跟特么害你似的。”
“感染病毒,一家老小都死了,你特么攢的錢都是你家親戚的!”
“滾回去!”
“還不趕緊滾回去?!你在草垛貓著我就看不見你?”
“準備去誰家打麻將?信不信我馬上報警,說你們聚眾賭博?”
“給臉不要臉!”
一連串粗糲的罵聲回蕩著。
范仲之并不喜歡罵人,工作作風也絕對不是這樣。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必須有非常的手段。
連政工工作都沒法做的時候,簡單、粗暴、直接,先執行再講道理是一種最優解。當年林帥就此事特意下過文件,范仲之學習過。
在范仲之的罵聲中,中年人灰溜溜的回家,關門的時候似乎還罵了句什么。
范仲之不在意。
他只管自己村子千萬別出事。
把大喇叭遞給范東凱,范東凱很鄭重的把喇叭揣進懷里,像范仲之用體溫溫暖軍號一樣,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喇叭。
一切都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