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一陣死寂,還是蔣公公最先反應過來,說了一句∶“是。”
奴婢們帶走皇上之后,宇文璟方才看向床榻上蕭飖的身體。
尸身因為藥物作用,通體慘白,被一襲紅衣包裹,脖勁處一道翻出的血痕觸目驚心,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更是數不勝數。
宇文璟看著,深吸了一口氣,心頭刺痛,就連呼吸的聲音都帶著一些顫抖。
“阿飖……”宇文璟十分小心的靠近,抱緊這具輕的嚇人的尸體∶“我這就將你的身體安葬,不會讓你再受苦了。”
宇文璟用一張絲帕遮住了蕭飖的臉,抱著她走出了寢殿,旁邊的奴才眼尖的打了傘。
剛一出門,便看到蕭月匆匆的朝著寢殿這邊走來,止水緊跟著撐傘。
蕭月睜大了眼睛,有些緊張的看向宇文璟的懷中,問∶“這是誰?”
宇文璟沒有說話,只是兀自向前走著,與蕭月擦肩而過。
蕭月覺得心中十分不安,她轉身一把拿掉蓋在蕭飖臉上的絲帕,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張慘白的臉,她才放下心來。
蕭月裝作一副不小心的樣子,唯唯諾諾道∶“對不起,王爺,我只是想幫忙,不想弄掉了絲帕。”
蕭月眉目楚楚,蹲在地上撿起了那塊被雨水染污的絲帕,想要重新放回蕭飖的臉上,卻被宇文璟躲開了。
宇文璟不想與她說話,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抱著蕭飖離開了這里。
攝政王的馬車一路向西,來到了城郊竹林。
夜很深了,竹林中一片漆黑,簌簌之聲不絕,雨下的很大,一旁的奴才撐著傘,將燈籠掛在竹枝上,不敢說話。
宇文璟將蕭飖輕柔的放下,把傘撐在她的身邊,眼神脈脈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旋即從馬車中拿出一柄竹鏟,尋了個好地方,挖了起來。
旁邊的奴才輕聲道∶“王爺,您身子貴重,不宜做這種事,還是奴才……”
宇文璟比了個“止住”的手勢,道∶“她說過,若哪天她戰死沙場,還有些殘尸留下,就煩請我親手葬了她,無需棺槨,送她一塊馬革便可。”
奴才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攝政王殿下,你與皇上都是性情之人,只是……皇上他用錯了方式。”
“不,我能理解黎兒。”宇文璟將竹鏟深深踩進泥土里∶“如果不是那北蠻秘術,我恐怕會比黎兒更瘋。”
情之一字,毀人不倦。
宇文璟以自己的方式將蕭飖葬了,他砍下一片翠竹立在墳邊,反復的摩挲了片刻,后還是在上面刻下了“知音-蕭飖”四個字,字字工整,卻字字錐心。
宇文璟撫摸著凹凸不平的文字∶“阿飖,前世是我沒能護好你,其實我最大的遺憾就是……至死,我們都只是知己,那日紅裝,你才是我要娶的人……”
他恨,恨自己沒有表明心跡,恨自己什么都不說,恨自己沒有把她擁入懷里……
雨漸漸小了,宇文璟就這么坐在墳墓邊發呆,旁邊的奴才已經開始打盹了,他卻還是守著這一方地方,看個沒完,仿佛萬世繾綣皆在這一眼中看透了。
黎明的第一束光穿過蹭蹭云霧勾勒出翠竹挺拔的模樣,宇文璟終于從這小小的墓碑前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