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再次出現了,在漆黑的雨幕里,那魔鬼豺狼再次沖出,沖向了那一面一萬戒備的隊伍。
黑夜不分敵我,但這不重要,殺到眼前的,騎在馬上的就是敵人。黑夜不分敵我,但這不重要,只要殺光站在地上的,或者是騎在馬上的,那就是敵人。
站在泥水里的魏秦聯軍,疲憊的連拿起長戈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是一場屠殺,真正的屠殺。
被屠殺者是因為宿命和使命,屠殺者是因為——不知道因為什么。
張儀看著那一萬的人墻,被一個個砍掉腦袋。
趙興看著自己的手下疲憊的砍對面的腦袋。
兩個人都感覺到無聊。
看著不為所動的敵人中軍繼續北行,看著砍倒了一個,又一個麻木的上前補位,讓自己馬蹄深陷的隊伍不能繼續前進,趙興感覺乏味。但這是戰爭,這是盡全力消耗敵人的戰爭,想盡辦法拖住敵人,讓敵人在洪范區里等待天罰的戰爭,自己必須這么做。
這一萬魏秦聯軍砍倒了。
一萬的將士覆滅了,張儀面無表情的吩咐:“再上一萬。”
于是,又一萬將士脫離了本隊,在趙興的面前排成了一列橫隊,堵住了他的去路,然后持著戈矛,但沒有一點進攻的力氣,任由趙人的環手刀砍下自己的腦袋。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道路長遠慢慢行bai,又饑又渴愁腸結。我的du心中真悲傷,誰知我的哀傷《詩du經·小雅·采薇》)——”低沉哀婉的歌聲在戰場上響起,唱著,接受著被屠殺,北拋棄。而在他們的身后,洪流一樣的中軍隊伍,就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在泥濘里掙扎,在麻木的前行。
這是一種怎么樣的場面?
“停手吧。”許杰哭泣著拉著趙興的手:“仁者愛人,哪怕是敵人,這種屠殺,還有什么意義?停手吧,我的主上。”他已經淚流滿面。
在大雨里,趙興低著頭,看著許杰。一個心理最陰暗的人都被這種狀態所感動,所愧疚,那還說什么呢?
趙興惋惜和欣慰。惋惜的是,他將放棄了一個最大消耗敵人的機會,但欣慰的是,自己身邊最可信賴的人,心思最陰毒的士,還有人性。
自己利用所有的人,但真的不希望圍在自己身邊的,都是毫無血性人情的毒蛇。
“我為你的還有人性收兵。但你記住,戰爭,以戰勝為目的,不應該有仁慈的。宋襄公的前車之鑒不遠啊。”趙興裝做惡人,訓誡著許杰,其實自己早就不忍了,但這個命令必須讓別人提出,否則自己優柔寡斷的性格就會被天下公知。
許杰沒有因為背鍋而惱怒,而是因為自己的仁,被主上接受而感動的痛哭流涕。
殺戮停止了,近萬魔鬼,再次慢慢的退入了雨幕之后。
張儀再次松了口氣,因為他已經準備了另一個一萬的萬人隊。
政治的紳士,其實只對真正的紳士。對于這些草芥百姓,還需要紳士嗎?張儀認為,自己是這么想的,對面的敵手,同樣是這么想的。
張儀現在想的是,自己怎么過漳水,自己的安陽什么時候給自己送上糧草,讓自己兵精糧足攻下邯鄲,實現自己連橫的偉大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