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沒想那么多,“陛下,這事說來話長。”
李治看看群臣,長孫無忌撫須笑道:“今日老夫無事。”
既然都無事,賈平安也樂于做一個科普。
“昔日臣在華州時,曾得人教授學問,那人提及在西域有人在沙漠上拾到了一塊透明的東西,用那東西去看萬物,皆是碩大無比……”
呃!
李治覺得這事兒像是神話一般。
不過是顯微鏡的概念而已,君臣都覺得是神話。
“在那東西之下,一根頭發都粗壯無比,能看出凹凸不平和分叉來。”
梁建方拔了一根頭發,“這般光滑,哪里來的凹凸?”
賈平安笑了笑,“人眼看不到細微的東西,而那東西卻能纖毫畢現。在人的手上就能看到些細微的東西在爬動。在傷口之上,在膿液中,更是能看到許多細微的東西。那些東西有好有壞,當壞的東西占據上風時,傷口就會惡化,隨后……就是盧國公這等情況。”
李治看看自己的手,很細嫩。
想到這般細嫩的手上竟然有許多在爬行的小東西,他就覺得不靠譜。
“而臣弄的那個不是酒水,所謂酒水酒水,水比酒多,而臣弄的那個卻是酒比水多,能殺滅那些東西,于是傷口便干凈了。”
梁建方問道:“你說什么水比酒多,是何意?”
“酒水為何能醉人?皆因里面的酒,而下官這里通過手段,把多余的水弄出去,那酒就越發的烈性了,雜質皆去,如此能殺滅那些有害的東西。”
“口說無憑!”
這話是于志寧說的,這位更像是個執拗的學問家,而非宰相。
這是主動送上門來求打臉啊!賈平安淡淡的道:“長安諸軍經常操練,傷者不少,拿了一批人不用酒精處置傷口,一批人用酒精處置傷口來試試。”
他丟下此事,稟告道:“陛下,臣先前訊問了那個倭女麻野,她說倭國內部剛結束了紛爭,如今權臣當道。”
長孫無忌瞇眼看著前方,絲毫沒有感覺。
“該國中有重臣得知新羅靠近大唐之后,建言進攻新羅。”
話無需多,李治已然大怒,“蕞爾小國,也敢如此嗎?”
機會來了。
賈平安說道:“陛下,大唐對待外藩過于親厚了些。譬如說吐蕃,先帝在時,大唐對待吐蕃不可謂不親厚,可換來的是什么?
先帝還未進入陵寢,邊疆就聞吐蕃侵襲聲。”
“放肆!”
宇文節呵斥道:“你懂什么?若是先帝時不安撫吐蕃,大唐哪能分心去征伐高麗?”
“可安撫和大方卻是兩回事。”從褚遂良走后,小圈子就在謀劃新人進來,結果一番利益交換,宇文節和柳奭成為宰相,也是長孫無忌的哼哈二將。
賈平安指指自己的太陽穴,“送些金銀也可,賞賜些好東西也罷,就兩樣東西不能給,其一,經典之外的實用書,譬如說各行各業的技藝,這等書萬萬不可傳出去。其二,工匠萬萬不能送出去。此兩樣若是送出去,那便是資敵!”
“住口!”李治面色鐵青,眼中多了冷漠。
賈平安卻兀自說道:“陛下,當年遣唐使來時多卑微?他們從大唐學到了許多能讓倭國脫胎換骨的學識,可大唐教會他們得到了什么?是野心和覬覦,他們在盯著大唐,一旦大唐虛弱,他們就會用從大唐學到的學識來殺戮……”
“趕出去!”
李治擺擺手,有侍衛倒提著兵器來了。
賈平安裝作忠心耿耿的模樣,邊走邊說道:“陛下,看看周邊吧,不管是吐蕃還是突厥,或是海外諸國,但凡發現中原虛弱,哪一個不是爭先恐后的進來燒殺搶掠?大唐的慷慨喂飽了他們,可他們感激了嗎?他們只會紅著眼睛來搶奪……”
這事兒真的很讓人糾結,中原歷史悠久,周邊國家都在文化圈內。可不管怎么變,都是一個循環:中原牛筆,影響著周邊,諸國俯首稱臣,從中原學習先進的文化和知識。而后中原內部人腦子打成了狗腦子,諸國把學生的面具一丟,猙獰著來老師家里無惡不作。
“陛下,大唐誰都靠不住,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能靠自己。前陣子還有倭國學生在國子監打人呢!沒人管。”
賈平安一溜煙走了。
朝中,李治淡淡的道:“少年妄言,罰俸。”
喔嚯!
傳聞賈家有個鐵公雞表哥,這下要哭了。
李勣嘆息一聲,說道:“陛下,少年純真,言語無忌,卻是發自肺腑。”
李治點頭,柳奭笑道:“若是無忌,便不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