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畢業時先生曾經問過他們是否愿意在必要時為了算學而放棄自己的一切,他答應了。
先生當時說過兩個字,“回歸!”
黃海通毫不猶豫的點頭,“好!”
他對王氏說道:“你去告訴叔父,從今日起我便不再去了,讓他另外請一人。”
王氏愕然,覺得這般好的事兒竟然說丟就丟,“夫君……你去算學作甚?”
黃海通笑道:“去強盛大唐!”
“夫君!”
王氏心中震撼,急忙追了出去。
前方,年輕人和黃海通并肩而行,側臉和他說些什么。
黃海通微笑,但王氏發現自家男人的肩背從未有過的筆直。
……
“叩叩叩!”
大門打開,婦人茫然看著外面穿著麻衣,帶著一股子銳氣的少年,“郎君找誰?”
少年頷首,“敢問張羽可是住在此地?”
婦人點頭,回身道:“夫君,有人找。”
一個男子從里面出來,見到少年就問道:“算學的?”
少年問道:“可是張學長?”
張羽點頭。
少年說道:“先生令我來此,讓你回歸算學。”
婦人愕然,“夫君……”
張羽楞了一下,旋即歡喜的道:“可是最近的學堂?”
少年點頭,“先生已經在算學等候了。”
“我馬上……”
張羽急匆匆的進去,再出來時換了一身麻衣。
婦人詫異,“夫君,你要上工呢?!”
張羽搖頭,“不去了,晚些我自會去辭工。”
無數類似的場景在長安城中不斷上演。
一個個曾經的算學學生在街頭相遇,然后你捶他一下,他罵幾句,最后抱在一起放聲大笑。
“先生當年說過我等的職責從不是去做小吏……”
黃海通遇到了曾經的同窗,歡喜的說著彼此的近況。
到了算學后,百余人被帶著到了操場上。
賈平安已經在等候了。
一個個曾經的學生按照當年操練的陣列列陣。
隨即安靜了下來。
賈平安看著這些人,發現不少人竟然都開始留短須了。
“歲月如梭。”
他說了一句別人滿頭霧水的話,然后走上前。
“算學當年算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黃海通不禁想到了當年的處境:那時候讀算學可不是如今的模樣,那時候讀算學就是異類,被主流輿論唾棄的渣渣。
“虛無縹緲的儒學成為了顯學,而探索真實世界,并從中尋找規律的新學淪為了過街老鼠,這是為何?”
“因為大勢!”
“晉末時,天下亂糟糟的,儒學何在?儒學消散了,那些大儒信誓旦旦的說就是靠著他們的冒死收藏,儒學的種子才留了下來。可我要問一句,若是儒學深入人心,為何會擔心傳承?”
后面的遮陽傘下,太子李弘站在了陰影中若有所思。
“我們在揭開這個世間的真面目,把那些被神話的虛妄一一揭開。我們在擦亮世人的雙眸,告訴他們,這個世間并非你所想象。這個世間無法憑著想象去揣度,那要靠什么?”
賈平安微笑道:“靠儒學嗎?靠之乎者也嗎?我說過,這個世間的人不能都去學文,文能作甚?文可能打造鋒銳的兵器?文可能營造高大的屋宇?文可能不斷推動社會進步?”
國之將亡時,文當然有用,文人們可以以筆為刀,在燭火下目眥欲裂,用筆寫出一個個帶著不屈的字,號召天下人奮起。
但歸根結底,要想振作起來靠的還是科學。用科學武裝國家,用科學去打造無數兵器,令異族震怖。
“不能!”
賈平安漲紅著臉,第一次嘶吼著。
我第一次見到大唐就是坑,那些百姓興奮的站在坑口,不住的說著活埋了掃把星云云。那些曾經淳樸的臉為何變成了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