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的紛擾仿佛被誰按下了暫停鍵,竟然一下就安靜了。
杜賀帶著人從戶部回來,在路上被堵住了。
“誰無恥?”
“自家吃的腦滿腸肥猶自不足,恨不能敲骨吸髓,把百姓榨干。來,有本事就沖著耶耶的腦門來。”
前方十余怒不可遏的男子默然避開。
老夫竟然有如此威勢?
他發現那些人齊齊看著自己的后方,就回頭看去。
一隊騎兵正在看著那些男子。
“駕!”
騎兵往城門方向去了。
有人說道:“這是去河北道的方向。”
隨即一記炸雷來襲。
朝堂上,皇帝久違的出現了。
“朕聽聞隱戶被人打死無人過問,心中不安。隱戶也是大唐百姓,為何要受此磋磨?”
皇帝目光炯炯,竟是少有的犀利。
“擬詔書,從今日起,隱戶出首,可重上戶籍,為良民。可授田,可從軍!”
長安城被這記炸雷砸懵了。
賈家,衛無雙的母親正在嘮叨。
“你看看你,把田地繳還戶部看似出了氣,可外面多少人恨死了你,皇帝也不說話,就看著賈氏頂在前面……”
“夫人。”
云章進來,面色凝重的道:“陛下剛下了詔令,從今日始,天下隱戶可重上戶籍,為良民,可分田地……”
長安城不知多少人家在詛咒叫罵。
“那人早該死了!”
“那病竟然還不發作,說什么瘤子,那便炸了吧!”
“他這是要斷咱們的根吶!”
這是咒罵皇帝的一群人。
有人說道:“可長安城中萬歲之聲響徹云霄!皇帝的威望從未如此高過,先前老夫在東市聽到百姓說,說只需皇帝一聲召喚,不論是去哪,皇帝指哪他就去哪,誰要動皇帝他就和誰拼命。”
……
河北道震動了。
這里是士族的大本營,大小士族加起來數十家。
“河北士族在胡人南下后紛紛出仕,不是他們不想跑,而是跑不了。”賈平安分析著河北士族的情況。
“河北士族在魏晉時并非顯赫,真正顯赫的士族都跟著司馬家南渡了,河北士族跟著去作甚?跟著去被排擠?”
賈平安笑道:“可士族和司馬家都是爛泥,結果反而是北邊的胡人越發坐大了,于是出仕胡人的河北士族愈發的強盛……若是司馬家當時能逆襲,那么河北士族今日就是落水狗,人人喊打。可最終卻是……太子別撇嘴。”
李弘沒法不撇嘴,“舅舅,你這般說的……我家也是胡人了。”
“胡就胡吧。”賈平安說道:“河北士族就是靠著胡人成了當世顯赫。他們的能力自然當世一流,可他們抱著正統的牌子的模樣卻讓人發噱。”
李弘不想和他說話,就轉個話題,“舅舅,崔氏的隱戶不好弄。那些人如今云集清河,若是強行動手清查隱戶隱田,貝州會亂,弄不好河北道也會亂。”
到時候可不是阿娘吊打這么簡單,阿耶會暴跳如雷。
“我在等。”
“等什么?”
“等風云動。”
……
河北道的隱田和隱戶多如牛毛。
后世關于大唐隱戶的數目爭論頗多,最多的一種說法是三成隱戶,也就是說一百萬人中有三十萬人是隱戶。這些人不在大唐的戶籍中,他們創造的財富歸于那些上等人。
烏沖就是崔氏隱戶中的一員,一家子都是。
這一日他在田間勞作,兩個男子路過討水喝。
“喝吧。”
烏沖拿出了陶罐。
至于水囊……那玩意兒他買不起。
兩個男子喝了水,順帶坐下歇腳,和烏沖說了些田地里的事兒。
“日子不好,僅能果腹。”
烏沖嘆息。
一個男子說道:“我家也難,不過最近朝中出了個詔令,說是能移民去安西和南方,五年免稅呢!還建造學堂,比關中還多,各地官府還得優先錄用移民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