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覺得好便是。”
鎮國公府和淮王府素來交好,鎮國公府娶回來的姑娘當然不能退婚,木已成舟,也只能再另想辦法兌現他娶“箏兒”的諾言。
在廊下值夜的小丫鬟看見世子去而復返,歡喜地恭迎穆寒遲進門。
內門的婢女剛才穆寒遲進來時已經打發走了。內門虛掩,紅燭從門底泄出一線碎紅。
剛剛新郎官甩手而去,趙幼菱松了一口氣,摘下流蘇鳳冠,解開金絲繡鸞鳥的華服脫掉了三層,身上總算松快了些,正在她解開第四層堆錦撒花衫時,聽見門“吱呀”開了。
急轉身,看見進來一個男人。
不用通報直闖內室,不是她的新郎官還能是誰!
趙幼菱來不及看仔細,趕忙轉回身掩住衣襟,躲在紅羅帳后。
“不用拘束,安歇吧。”
穆寒遲面色無波,就好像平日里和他的副將說話。
他目不斜視地走到高幾前掐滅一對紅燭,只留下床頭矮桌上一盞微黃的燈盞。
行軍打仗,他早習慣了夜的黑沉。
燈火驟暗,趙幼菱韶暗暗心驚。故作鎮靜地繼續解著身上的鳳裙,耳邊聽著窸窣的脫衣聲,卻不是她的。她不敢回頭,怕看到男人的樣子。
趙幼菱手下解衣的動作更慢了。
屋內沉寂下來,只有她手指在繡服上摩擦的細微之聲。。
偷偷轉身瞄去,穆寒遲脫去的袍服搭在椅背上,在窗邊臥榻上已是睡著了的樣子。
趙幼菱鉆進紅羅錦帳,雙手拉緊被角,目光盯著窗邊那道側臥的身姿。
那道身姿一動不動。
她欠身拉下紅帳,耳邊聽得更鼓四聲響,身心不由得一懈,目光迷離著睡了。
*****
“世子妃起了么?”
“還沒動靜。”
丫鬟脆鶯鶯的聲音傳來。
“聽說世子昨晚要睡在書房,高夫人連著過去兩趟催他入洞房,他才回來歇了”
“難不成世子嫌世子妃不好?”
“嫌也沒用,他們可是皇上御賜金婚,牽系兩府的榮辱。”
“聽說世子妃在鎮國公府是個下等丫鬟!”
“唉,白瞎咱們世子爺了,怎么會娶一個丫鬟,還是下等丫鬟。……”
“噓!輕聲。咱們可沒那個命!”
婢女們的議論聲就在窗外,趙幼菱坐在窗邊臥榻上聽得一清二楚。
榻上的一床絲被溫滑,折疊齊整,睡在榻上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平津候府的郡主都配不上咱們世子,怎么會把鎮國公府的下等丫鬟賜給咱們世子了呢?要是賜婚鎮國公府的五小姐還差不多。”
雖然趙幼菱覺得沈容姿總是設計誆她,但也得承認沈容姿是位清秀佳人,國公府嫡女氣派非凡,貴女配世子才是天賜良緣。
皇帝的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怎么把她賜給淮王世子了呢?
不過她也不像外面婢女們說得那么差吧!怎么會白瞎世子了呢?她還一肚子委屈呢。如果不是為了拯救鎮國公府上上下下的人命,她可不想結什么婚,和一個男人獨處一室太別扭了。聽喜婆的意思,還要和男人同床共枕生孩子,想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你們幾個小丫頭聚在一起扯什么口舌,夫人待你們太和善,一個個的皮子緊了討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