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書生搖了搖頭,他對二哥說:
“這便是我的疑惑了,二哥,十四年過去了,你覺得我等可做到當日的誓言?”
“自然是做到了!”
劉俊山一臉坦然的說:
“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我等,這是非寨十四年里,可曾做過一起惡事?
我們打殺的,都是身背冤魂的該殺之人,我等破了周圍城鎮,又可曾縱兵掠奪?
我們也從未橫征暴斂,欺壓百姓。
雖然是匪,但自認也要比那南北朝廷強太多了!
看看我青龍山下,方圓數百里,老鄉們安居樂業,再未有不平之事!
就算是整個齊魯,那些惡人在行壞事前,也得好生思量一下,他們的脖頸,能不能硬過我是非寨的斷命刀槍!”
這虬髯大漢臉上盡是驕傲,他對吳世峰說:
“如此這般,難道還不算盡了誓言?”
“二哥說的是。”
吳世峰打開折扇,他停了停,又說到:
“但二哥可曾想過,就拿那被我等破了兩次的濟南府說。
我等殺了一個官,滿以為可以威懾住后來者,讓他們對百姓好點。
但第二個官剛上任三月,便傳出欺壓良善,逼死十幾人的惡事,大哥聽聞此事,變帶著我等二破濟南。
把那該殺的貪官吊死在城門樓子上,當火把燒。
我等那時又以為,這連著殺了兩個官,總該有點效果了吧。
結果呢?”
鬼書生嘆了口氣,說:
“第三個濟南府令倒是收斂了兩年,但第三年,還不是有私通北朝,賣流民與北朝為奴的臟事!
我等當時義憤填膺,要再去殺了那臟官!
二哥,你可記得大哥當時是怎么說的?”
聽到這問題,劉俊山的表情也變得有些不自在。
他哼哧哼哧的揉著額頭,低聲說:
“大哥說,那官沒傷人害命,雖有貪腐,但也治理濟南,讓周圍鄉民日子過的好了些。
至于賣流民之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流民在南朝活不下去,自去北朝尋個生路,雖然是與人為奴,但最少吃上飯了,也沒有妻離子散,更無性命之憂。”
吳世峰點了點頭,他看著臉色難看的劉俊山。
他說:
“你當時和大哥大吵了一架,但后來大家派了探馬,去北朝看了看。
果然如大哥所說,那些流民在北朝過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但最少重新有了窩棚,還能每日兩食。
若我等當時殺了那官,這些人怕是要餓死在齊魯的。”
“你到底想說什么?老三。”
劉俊山感覺吳世峰的話中有話,他有些不耐煩,便直接了當的問到:
“咱們兄弟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
你直說便是!”
“我想說的是,二哥。我們建是非寨出發點是好的,但這事,卻不如我等想的那么簡單。”
鬼書生合起扇子,對一臉不服氣的劉俊山說:
“你可曾想過,為何我等主持公道,將齊魯之地那些土棍惡霸殺了一茬又一茬,就跟割韭菜一樣。
但為什么還是年年都有新的冤情?
若是屠殺就能嚇到那些惡人,那我等殺了十四年,卻為何就是平不了這齊魯慘事?”
鬼書生扣著折扇的手指緊了緊,他痛心疾首的對劉俊山說:
“那些土頑,二哥,我們去年殺得那蒙陰土頑,你可還記得?
他分明就是五年前,被我們殺的那為非作歹的土財主家里的貧農啊!
一個貧農,五年之內,從一個善心人,變成了另一個為禍一方的土棍惡霸!
當時把他絞死前,我還專門問他,為何要做這傷天害理之事?
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吳世峰扣著折扇的手指都勒出白印,聲音也變得越發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