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文玖將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厲聲說道,“那個時代的京劇人朝不保夕,如果沒有嚴格的規矩的話,怕是所有的京劇人都要亂起來了,那時候的規矩是為了保護京劇人的,
現在呢,你們所謂的規矩就是為了讓你們這些坐在功勞薄上的人洋洋得意,稱爺道祖的嗎?看看你們這些人,你們有多長時間沒有上過臺了,有多長時間沒有唱過戲了,有多長時間沒有吊過嗓子了!”
梅文玖看了一眼白硯朗,問道,“白硯朗,你就說說你,你上一次上臺唱戲是在什么時候?”
白硯朗一驚,趕緊站了起來,滿頭的大汗,心中也是暗自懊悔,自己當什么出頭鳥啊!
白硯朗想了想,說道,“上一次上臺是在五年前的春晚上,我跟幾位師哥們在京劇聯唱中,唱的甘露寺!”
梅文玖微微哂笑,說道,“五年前,還是在春晚的舞臺,那能叫上臺嗎,我說的是面對賣票的觀眾,那是什么時候!”
裴琰之也是暗中咋舌,這老爺子還真是敢說,不過,以他的身份,還真看不上春晚的舞臺,猶記得裴琰之小的時候,見過梅文玖先生上過一次春晚,自那以后,梅文玖先生就再也沒有上過春晚,用他的話說,唱的不痛快,所以不去了!
白硯朗拿出手絹擦著頭上不斷沁出的大汗,口中說道,“那,那就是十三年前在國家京劇院的紀念梅蘭方先生誕辰一百周年的那場大戲了!”
梅文玖聽到十三年前紀念梅蘭方先生誕辰一百周年,也是眼中閃過了一絲緬懷和思念,
但是轉頭梅文玖就是一陣冷笑,“真是不錯啊,十三年了,你都沒有上臺正兒八經的唱過一回戲,你怎么觍著臉坐在這里,大言不慚的來代表京劇界!無恥!”
這兩個字一出口,基本上就是給白硯朗判了死刑了,不光白硯朗一臉灰敗的癱坐在椅子上,早就沒有了剛才的耀武揚威,而且他身邊的那些人也都是面色難看,不斷的對視著,眼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
梅文玖拄著拐杖站了起來,所有的人也都跟著趕緊站了起來,現場一片椅子挪動的刺耳聲。
裴琰之也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個可歌可敬的老人,為了梅派藝術,為了京劇,他將自己全部的生命和熱情都投入到了京劇事業中,看著日趨衰落的京劇,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不止一次的盼望京劇界能出一個像自己父親那樣的京劇天才,京劇大師,他寧可為對方“牽馬墜蹬”,就算死了,到了九泉之下,見了自己的父親,自己也能欣慰的說出,
“父親,京劇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