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
女人只用了半小時,便完成了這場單方面的收割。
足足一集裝箱的喪尸,就在她腳前堆積成小山,看得人頭皮發麻。
西澤爾說不出話。
他維持呆滯的表情已經很久了。
從對方眼也不眨、揮刀利落斬下第一顆頭顱開始,他就覺得一陣恍惚,好像世界脫離了他的認知,朝著什么未知方向狂奔而去。
最重要的是,當他想起自己不久前還“自以為是”地提醒對方快點離開,就羞愧得恨不得當場找地縫鉆進去。
向來不知道尷尬為何物、只會給予別人尷尬的西澤爾,忽然起了愛面子的心思,臉上像是火燒般辣的。
西澤爾好不容易回神,瞧見完成收割的女人,不知道從哪兒扯來一塊破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她雪亮的長刀,便猶猶豫豫試圖說點什么。
對方沒抬頭,卻像是知道他想說的話,竟然搶先一步“謝謝。”
這是西澤爾第二次聽見對方的聲音。
雖然沙啞,卻像是大地跳動的心臟,莫名的蕩氣回腸和深沉內斂。
西澤爾耳尖有點發癢,僵硬的身體也跟著軟下來不少“不不,該我謝謝你謝謝你救我一命。”
對方側對著他的那張臉,微不可查地提了提嘴角,讓西澤爾感覺到幾分親近。
然后就聽她說了句“你是第一個提醒我離開的人。”
她像是隨口說了一句,在西澤爾聽來卻莫名沉重。
他有點發傻,竟然問了句“為什么”
對方反倒是有些詫異他的單純。
“這世道,誰不想千方百計活下去”
這樣屠宰場般的世界,人人都試圖踩著其他人腦袋往上攀爬求生,人性的惡劣一面被放到最大,哪怕臨死也要拉個墊背,哪兒來的善良可言
西澤爾被觸了下,倏然明白什么,訕訕間接不上話,最后只能蹩腳轉移話題,介紹起自己的身份“我是西澤爾,西澤爾羅貝爾,華文名字郁西。”
對方抬眼從他混血的面部輪廓掃過,頓了頓,而后才接話“我是江棠。”
她說完之后,已經做好準備迎接對方震驚或者畏懼的眼神。
沒想到,這個叫西澤爾的人像是壓根兒不認識她。
“江棠這個名字好聽。”
他笑瞇瞇的,趴在集裝箱頂部邊緣,全然忘記周遭環境的危險。
江棠暗自打量他幾眼,也沒能從他臉色里窺見半點異樣。
她自問看人眼光毒辣,不可能有人在她面前能裝得若無其事。
除非這個人是真的不認識她。
原來她的名氣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大
江棠自嘲提眉,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么。
刀已經擦干凈,江棠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在附近幾個集裝箱轉悠起來。
西澤爾趁著這個機會從箱頂爬下來,跑到江棠身邊。
“是有什么不對勁嗎”
西澤爾一眼就瞧出,江棠不是胡亂轉悠,而是有目的在調查什么。
江棠沒接話,視線落在西澤爾身上,便挪不開了。
倒不是因為他美色晃眼。
是西澤爾從集裝箱下來,江棠才看清他穿的衣服。
而這身衣服,儼然與周遭混亂的環境不入
他穿的是睡衣,剪裁幾乎比著他的身材,一看就是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