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子年輕的時候豐神俊朗,氣度瀟灑。
傅家,也是傅昀深最像他,繼承了他的容貌特點。
傅老爺子將相框上的灰塵全部擦干凈之后,才低聲開口:“月華,又要見面啦,不知道我這么老了,下去之后,你還認不認得我。”
頓了頓,他笑了笑,接著道:“不認得也沒關系,你知道我胳膊上有個疤痕,是當時你把我當成了敵方,打了我一槍,后面知道后還急哭了。”
說著說著,他就陷入了久遠的回憶里。
他和顏月華是在軍隊里認識的,見面的第一天,他就進了醫院。
當時他們誰都沒想到,他們最后會在一起。
可顏月華,也死在了二十年前。
他那個時候就應該陪著她去的,可是不行。
因為他必須要照顧傅昀深。
傅老爺子看著相框里英姿颯爽的女人,喃喃:“你放心,小七他好好的,我把他帶大了,遺憾的是,我們都不能看他結婚生子了。”
這是傅老爺子最大的遺憾了。
但他本就多活了二十年,要知足了。
同傅老夫人說完話之后,傅老爺子又拿出了一沓信紙,開始寫信。
這是寫給傅昀深的。
傅老爺子把開頭寫了幾遍,都覺得很不滿意,他撕了紙重新寫。
直到寫了第十四張紙的時候,他才終于感覺他的字好看了一些。
于是他這才接著往下寫。
他學歷其實并不高,高中畢業就從軍了。
不過他給顏月華寫過不少情書,寫信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并不難。
這封信一寫,就寫了一個小時。
“死亡并不是終點,它是另一場盛大冒險的開始。”傅老爺子最后寫下了這么一句話,“你要記得,爺爺一直在天上看著你。”
他寫完這封很長的信之后,將信紙疊好,裝入信封里,又鎖到了抽屜里。
隨后,傅老爺子拿著相框,重新回到了床上。
他雙手將相框放在身前,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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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早上七點。
傅明城去叫傅老爺子。
這是鐘老爺子的叮囑。
其實不用鐘老爺子叮囑,傅明城也會去叫。
傅老爺子嗜睡,如果沒人叫他,保不準在睡夢中就去了。
傅明城先是敲了敲門,沒得到什么回應,這才推門進去。
他走到窗邊,把床簾拉開,陽光涌了進來,照亮了房間。
“爸。”傅明城轉身,“爸,該起了。”
床上,傅老爺子靜靜地躺著。
“爸?”傅明城走進,他只當是傅老爺子老了耳朵背,于是又叫了幾聲,“爸?爸。”
又連叫了無聲之后,傅老爺子還是沒有起。
傅明城的神色一變,突然就意識到了不對。
他顫抖地抬起手,去試傅老爺子的鼻息。
沒有了。
傅明城猛地抬頭,這才發現,傅老爺子懷里還抱著一個相框。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顏月華和傅老爺子的第一張合影。
傅老爺子的面上并沒有什么痛苦之色,眉眼間甚至還帶著淺淺的笑,仿佛做了一個很好的夢。
老人在睡夢中安然離去,無病無痛。
這是壽終正寢。
可這幾天傅老爺子還能自己走路,很健康。
這么突然,讓傅明城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
足足十分鐘,他的大腦才慢半拍地轉了起來。
“明城。”傅夫人也走了過來,“飯做好了,老爺子——”
她的話突兀地一頓,看著床上的老人,手捂住了嘴:“天啊……”
“遺囑!”傅明城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厲聲,“快找遺囑!”
傅夫人也被驚醒了,立馬在臥室里查看。
傅老爺子這么一走,傅家就要變天了,整個滬城也會隨之大亂。
當務之急,是要拿到遺囑。
還有,把傅昀深趕出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