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話語權來自暴力。】
假如他舍得離開桃子同學的唇莢,那就看不到她舔舐奶油冰淇淋的樣子,舌頭是一塊柔軟粉紅的肌肉組織,上面有許多神經末梢,就像是封裝好的神經接口。
人和人之間也是可以像機器一樣用數據線傳遞信息的,只不過這種傳遞往往隔著皮層和分泌液,粗糙愚鈍的人類器官只負責判斷情景,而把彼此沸騰的神經信號全交給大腦來想象。
邊寧的舌頭上是吱哇哇的煎餅果子,陶子成的味蕾上是軟乎乎的香草味奶油冰淇淋。假如煎餅果子和冰淇淋像機器,能互相傳遞信號——像是一根數據線從果子延伸到甜筒的柄上——那么煎餅果子一定會對冰淇淋哭訴,哇,這個人,這個人太饞你了。
走出街道,返回學校,有風在吹了,兩旁香樟樹葉片摩擦發出刷拉刷拉的聲音,這時候時間還早,陶子成就提議去天臺坐一會兒。
“天臺多熱呀,這可是夏天,等到放學后,天要涼下來了,我再和你一塊兒去。”邊寧其實是再樂意不過了,但他畢竟為女同學的皮膚著想,她應該是準備了防曬吧?
“不熱不熱,你看,太陽被遮住了。”
太陽的確被遮住了,東南的天吹來的風把高空的云層朝西北推移,太陽在中天偏南,現在也被厚厚的低空的云層遮住,似乎是要陰天,昨天就是陰天,連續的陰天是很正常的。或許再過十幾二十分鐘,天就真的完全陰沉下去了。
邊寧的左半邊腦子還在歡呼中,他的右邊腦子又冒出特別的想法:【多么像虛空,天上應該有游弋的大鯨……假使把人密集得堆放在平原上,開著收割機從他們身上犁過去該多好……應該多敦些體育技能,多敦一些毒理知識……】
他們挑了一棟偏僻的樓,一直往上,來到天臺,這里也偶爾用來舉辦一些活動,不過比起教學樓的天臺,這里總是冷冷清清的。這樣的夏天,太陽曝曬光燦燦,更不會有人來了。
這里有些風,陶子成大大地伸懶腰,“邊寧,你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邊寧對誰都這么說,“先學習吧。”
“學習啊,你要上大學咯?”
“能上大學當然好。”
“那你一定要好好學的,二三流的大學都根本沒必要去,聽說,好的教授都集中在前百分之零點幾的學校里。去別的學校,都像是混日子。”陶子成吃飽了開始憂愁,“我也想上大學,不過,我讀書不太行。于其一年花幾萬塊去混,還不如畢業了找工作。”
“你想做什么?”
“當網絡藝人,自媒體,內容創作者什么的。要是運氣好,以后我就成大紅人了。”她笑嘻嘻。
“那很好啊,你創號了叫我,我當你的老粉。”邊寧也笑嘻嘻。
天真的陰下去了,厚厚地像一塊鐵,操場上的綠地像一個臟池子,樟樹也同刷了漆一樣緘默,天光晦暗,風還在加大,越過圍墻看到的城市像是一片廣袤的林地廢墟,邊寧站在天臺邊緣,透過水綠掉漆的防護網望著遠方,腦海中有風琴聲。
“邊寧,周末有空嗎?”
“周日下午有空。”
“這樣啊。”
“怎么了?”
“沒怎么。快上課了,回教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