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倒是很直白,“在宮里呢。寡人派出去十三位假太子,能順順利利到各地藩王那兒的,不過三位,請來救兵的,一個也無。”
聞言,大臣和太監們都哭起來。
道士點點頭,“把錢給我,我要走了。”
“喂,你有沒有同情心啊!這個時候還要錢,你這人怎么這么不會看氣氛呢!”
“錢還是得要的。”
道士討了錢,就要走,老皇帝卻請他在京城多留一段時日。
“憑什么?”
“你若能在京城聽候調遣,寡人便敕封崖山清微觀為天下第一道門。”
道士本想大聲呵斥,但他還是乖乖留下了。留在京城,這一留就是兩年。小太子常給他寫信。
信里說,恭親王還是不愿出兵,等了第一年的時候,田里的糧食豐收了,他就說還要等礦工采礦,鐵匠造甲。
道士對此不關心,他也沒有回信。他倒是在宮里見到了真正的太子,十多歲的一個男孩兒,性格很怪,脾氣很差,本事并不大,亡國之君的氣象。
所以,又一年,老皇帝兩腿一蹬走了,死之前,他手指的骨折依舊沒能愈合。
小太子又來信,她說,恭親王終于要勤王保駕啦,她會跟著大軍一塊兒來的。
恭親王花了那么久的時間,招兵買馬,囤積糧草,他的旗幟把南面的地平線都覆蓋了,然后京城就被攻破,登基沒兩個月的新皇帝不愿和道士走,自己喝了太監給的毒酒,死在龍椅上。道士就這樣逃了,他知道老皇帝給的諾言已經沒用,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再等候。
離京的時候,遠遠似乎看到了小太子,她長大了一些。
小太子被迫繼承皇位,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只不過現在并不為此開心。她是皇帝,雖然是個女娃娃,但明面上還是扮作男人的。天下似乎要因為她的繼位變得太平,至少各路亂軍似乎在這兩個月消停了一些。
道士走到半路,聽聞吳朝皇帝把位子禪讓給恭親王的消息,他想了想,撥轉驢蹄,朝京城去。
各路反王又開始作亂了,他們是不服恭親王的,現在就打著他竊取大統的旗號,轟轟烈烈朝京城去。
道士第三次進京的時候,城門都破碎了,街上各處是軍漢,要殺人的。他騎著驢一路走,一路拿著法劍,到了皇宮里,到了太和殿,小太子坐在龍椅上,眼淚嘩嘩流。
“喂,你帶朕走啊!”
“行。”
那也是個冬天,道士背著小太子離京,等驢鈴聲叮鈴鈴走出城門的時候,身后的血沖出來,灌溉到郊野地里,據說第二年開的春花都是紅色的,很漂亮。
小太子說,她有兩個家,京城的沒了,還有山里那個。道士也是這么想的。只不過,等他回到道觀,這里被燒成平地了,還有幾處火沒有滅,地上有幾具焦尸。道士沒想到的是,如果當初他不回京,而是徑直往道觀走,是能趕上亂軍沖入道觀的。
不過,他要拯救世界。
你問,哪里拯救世界了,根本沒拯救世界嘛。
道士笑,“我拯救的是有她的世界。”
當時看著一片黑乎乎的道觀,她就哭,兩個家都沒了,那怎么辦嘛。
道士說沒事,他現在有錢,能再造一個道觀。這些錢是老皇帝給的,小太子就又笑起來,說,要敕封這個道觀作天下第一道門。
“你已經不是皇帝了,怎么還耍威風呢。”
“朕不管,那個恭親王自己跑了,留我坐在龍椅上,喏,你看,傳國玉璽。”
風雪天里,小太子舉著玉璽,一個角不知在哪磕破了,他們用融化的黃金把它修補了一下,依舊是方完整的大印。
后來,清微觀流散出去的道士們陸陸續續回歸,道士的師父也回來了,看到他就痛心疾首,“說了早晚會出事吧。”他就只是笑。
皇宮里的龍椅又有人坐了,不過那家伙得自己造一個新的玉璽,以前那個現在被扔在天下第一道觀的犄角旮旯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