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絨現在越來越忙,于是現在每天來探監的是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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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寧和成然見面的時候,他坐在房間這頭,她坐在房間那頭。隔著一道玻璃墻,看著真是像模像樣,就差用電話隔墻交流了。
榮絨交待說,讓成然像審訊官一樣冷酷,直接把罪犯邊寧的小心思全部套出來!——說著,她揮舞雙拳,作鼓舞狀。
邊寧很平靜地看著成然,應該說,他在學校的那段時候,常常能和她見面,只是一直以來都不過是點頭之交。因為成然的沉默,她是榮絨的小跟班,所以讓邊寧一直沒有機會和她多加交流。
“今天是你啊。”邊寧和她打招呼。
成然坐在椅子上慢慢吸氣,又慢慢吐出。
“你怕什么?別怕。”邊寧平靜地盯著她,看她就在自己一墻之隔,在椅子上,像是孤身在茫茫海灘上。
成然一直給邊寧以堅硬冷漠的既視感,現在想來,她看著似乎是海邊礁石,只是更多時候,并不被賦予某種獨立自主的屬性,她只是在緘默承受浪頭拍打而已,實際上,礁石這種東西從來身不由己,畢竟不能移動,死也是死在出生的地方。
礁石一樣外表的成然,卻有柔弱多孔洞的內質,這種人一定很能藏心事。
邊寧不必用機械心臟都可以知曉,成然在害怕,在猶豫,在考量自己要不要說出邊寧的真實身份。
“是榮絨叫你來看我的?她有什么問題想問你嗎?”
“有的。”成然說話悶氣,如一個感冒人員,“她想問你,有沒有見到那個人。”
“哪個人?靈異客?我沒見到。”邊寧笑了笑,“她一直把我關在這里,我怎么去見那人?”
成然抿了抿嘴,低聲說,“不是你去見他,他會來找你。”
邊寧回憶起自己與成然的第一次見面,在一個不那么恰當的時候,在一個不那么恰當的地點,現在想來,他是因為目睹了一個女孩向婊子的墮落而義憤填膺,只是當時心里并沒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油然而生憤怒的殺意——人在某一時刻,是那么想要將自己的同類置于死地——于是他就真的出手殺了田也。
如果事情的發展是有一個個節點的話,那么殺死田也,同樣是邊寧人生道路上的一個節點。
對他來說,或許只是變得不那么天真和軟弱了一些,對成然來說,那可是一場人生的巨變。
有些夜晚就像無數個夜晚一樣,眼睛一閉,昏沉沉就過去了,有些夜晚則像是一生僅有一次的奇跡。成然看著眼前的邊寧,隱約真的能把他和那具冷冰冰的虛空義體聯系起來。
她為此感到安心。
“我問過她了,她說,要是過兩天,那個人還沒來找你,就把你放出去。”
“過兩天,那是幾天?”
“我不知道。”成然小聲回答,“我幫你再去問問嗎?”
邊寧看她現在一副乖巧的樣子,又記起那天——他和林言坐輕軌,遇見成然和榮絨,成然一副社會人兒的模樣,脅持著白蓮花粉毛榮絨。現在想來,榮絨倒是熱衷于扮演,而她現在商務人士的表現,說不定也是一種表演。對成然來說,她被動接受別人的提議,其實是個自閉小孩。
這樣性格的人,就像每個聚會都會有的,坐在角落里吸果汁的家伙。
她是心甘情愿當榮絨的跟班,這叫邊寧頗為失望。
一直以來,都得找個時間,好好和她聊聊,只不過,邊寧自覺不是成然的什么長輩,又該站在什么立場上訓誡她呢?一個偶像嗎?
說到底,成然心里其實什么都明白,她自己不想改變的話,單憑言語是勸不回來的。
“你什么時候認識榮絨的?”
“去年,夏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