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處---
蘇定賢和王師爺各自嘴里叼著一支香煙。
蘇定賢掏出火柴,攏手劃著一根,先是給王師爺點燃,然后就著火,把自己的香煙也點著,這才晃滅火柴,丟在地上。
蘇定賢絲毫不顧及形象地蹲在地上,用右手中指和食指夾著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讓香煙的煙氣在肺里游蕩了一圈,方才把煙霧緩緩的吐出,形成一個漂亮的慢慢變大的煙圈兒。
王師爺也蹲在一旁,瞇著眼,齜著熏黃的老牙,美滋滋地吞云吐霧。
偶爾王師爺瞥一眼蘇定賢,詫異這個后生仔抽煙的姿勢,很有節奏感,連他這個老煙槍都自嘆弗如。
香煙差不多抽掉半截,王師爺終于說了,“我的祖傳寶玉呢?”
“吶,在這兒呢!”蘇定賢變魔術般從左邊褲子口袋摸出那塊翡翠觀音,丟給王師爺。
王師爺忙不迭接住,說道:“還有一千塊錢!”
蘇定賢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牙齒:“少不了你的!與之前講過一樣,你幫我拿回一千塊的拜師費,其余都歸你!”
說完,蘇定賢很是大方地掏出一沓子港幣,數了一千塊,遞給王師爺。
王師爺“嘿嘿”一笑,似乎沒想到蘇定賢辦事兒會這么利落,要知道這年頭一千塊可是個大數目,對于很多窮人來說,足足是他們一年的工資。
可是蘇定賢卻連眼都不眨一下就把錢給了他。
“呵,你倒是大方!”
“做人要講信用,不是嗎?”蘇定賢瞇著眼說。
王師爺又是“嘿嘿”一笑,臉上褶皺跟枯樹皮一樣難看,“你說的對,做人呢,是要講信用---我正是鐘意你這點,方才出手幫你!”
原來,這塊翡翠觀音是王師爺的,他另外還弄了一塊贗品,就是蘇定賢交給趙志敬那塊。
按照之前約定,王師爺幫了蘇定賢找回那一千塊拜師費,剩余多出的錢就全歸王師爺。
“講真,王師爺,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幫我騙那個趙志敬?”蘇定賢吐著煙圈問道。
“很簡單,窮咯!”王師爺說,“你看我這身打扮就知,工作多多,薪水少少---一個月只給我二百三十,卻把我當牛做馬使喚!”
“我幾次提醒那趙志敬給我加人工,最起碼一個月三百,他卻全當耳旁風;要么就搪塞我,說手頭緊,日后再說……沒錢么?他倒是有錢去廟街包姣婆---我挑他老母!”王師爺滿臉戾氣,語氣中更是充滿了怨氣。
蘇定賢夾著香煙,很是帥氣地彈了一下煙灰,笑問:“那你就不怕以后露餡?”
“我怕咩呀?我干完這幾天就要辭工,香港這么大,到時候他到哪里找我?”王師爺嗤笑道,“你別看我窩窩囊囊,其實我也是一名老江湖,算的很準的!”
蘇定賢輕輕鼓掌,“犀利!”
王師爺有些得意地哼了一鼻子,說:“俗話說得好,人老精,鬼老靈!年輕人,你不要以為自己精明,這次能騙得了那趙志敬是你走運,萬一露出馬腳,那你只能撲街!”
面對王師爺的譏笑,蘇定賢照盤全收,又問道:“那你就不怕我拿了這兩千塊,再吞了你這祖傳寶玉跑路?”
王師爺笑了,笑得很狡詐:“說真的,年輕人,倘若你真的拿了錢,偷了我這翡翠觀音跑路,說不定我還高看你三分,畢竟你有這膽識!”
“可惜呀!”王師爺瞅著蘇定賢咂咂嘴,“雖然你這人很講信用,卻不懂得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
“香港如今模樣,講的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至于講信用,講義氣,那些都是傻瓜笨蛋才干的事情!真正的狠人,絕不會像你這般心慈手軟!”
蘇定賢苦笑:“看起來我等你是等錯了。”
王師爺哈哈大笑,“反過來講,就算你逃了,真以為自己能大賺一筆?”
“什么意思?”
王師爺摸出那塊所謂的“祖傳寶玉”翡翠觀音,當著蘇定賢的面兒“啪”地一聲摔在地上,霎時,那塊翡翠觀音四分五裂。
蘇定賢一臉驚詫。
看著蘇定賢驚詫模樣,王師爺心里很是受用,這個年輕人狡詐如狐,可惜還是要喝自己的洗腳水。
“告訴你知,這塊觀音與那塊贗品都是我從地攤上花了一塊錢買來的破玻璃!所以說,這次買賣我的成本一共才兩塊錢,不怕輸的!”
蘇定賢:“……?!”
不得不再次苦笑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王師爺你這等于是無本生意,出了事情,你沒什么損失;而我呢,就只能自求多福!”
“哈哈哈!所以說,年輕人,你要多學著點!再說了,倘若我不騙你說這塊是真的寶玉,你會演的那么逼真?”王師爺齜著牙,吐著煙霧,得意地笑道。
“啊哈,學習了!”蘇定賢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丟掉煙頭,起身用腳踩滅,對王師爺說,“俗話說,活到老,學到老---幸虧我還年輕,暫時還輸得起!”
王師爺笑得越發得意:“權當你交學費咯!我做完這幾天就要跑路,至于你呢,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