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地,羅南能夠在腦海里搜尋到那個早晨的模糊記憶畫面。
第一個發現特拉斯坦不告而別的,正是羅南。
當天早晨,起床之后,羅南迷迷糊糊地、頭重腳輕地前往特拉斯坦的房間敲門,招呼特拉斯坦一起享用早餐,但敲門許久也沒有得到回應,反而是等到了房間清理工。
“這個房間已經退房。”
清理工這樣說道,但羅南以為這只是一個玩笑話,又或者是汽車旅館的登記出錯了,還和清潔工開起了玩笑,他只記得腦袋昏昏沉沉地,身體發熱得厲害,然后記憶就變得無比模糊起來。
然而,這不是一個玩笑。
樂隊成員們發現特拉斯坦的整個房間都已經清空,并且卷走了他們此前巡演的所有收入,銷聲匿跡。
無論是私人電話還是公司電話,沒有人能夠找到特拉斯坦;無論是郵件還是定位,全部都石沉大海,就好像這個人憑空消失了一般——至少樂隊成員沒有能夠尋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就這樣陷入混沌。
因為太過突然也太過詭異,滿頭問號無法得到合理的解釋,樂隊成員齊齊否認了“被放棄并且遺棄”的可能,他們甚至為特拉斯坦尋找了諸多理由和可能。
也許,特拉斯坦被綁架了,畢竟新奧爾良的治安一貫令人擔憂;也許,特拉斯坦遭遇了什么意外事故,此時被困在醫院或者什么荒山野嶺等待救援……
也許,特拉斯坦只是需要冷靜下來重新整理思路,重新思考樂隊的未來發展;也許,特拉斯坦遇到什么急事,必須親自處理;也許,新奧爾良的唱片公司面試又重新開啟,特拉斯坦需要親自敲定確認……
諸如此類等等。
他們試圖尋找出一個可靠的說法,不僅能夠解釋特拉斯坦的離開,行李和現金全部都打包整齊地帶走,甚至還完成了退房;還能夠解釋特拉斯坦切斷聯系的原因,保持著樂隊苦苦掙扎的最后一絲希望。
即使明知道自己的猜測漏洞百出,卻還是強迫自己相信那些不靠譜的“也許”。
然而,沒有等待太久,兩天前的律師函抵達,所有自欺欺人的夢想泡泡就這樣被戳破,殘忍血腥的現實就這樣暴露在眼前,以一種冰冷的方式,沒有解釋也沒有商量,更沒有回旋余地,宣判了結論。
根據科學研究,悲傷擁有五個階段,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沮喪、接受。
樂隊成員們就這樣進入了第二階段,憤怒。
每個人身上都能夠感受到憤怒的情緒,尤其是克里夫和馬克西姆,如同刺猬般亮出尖刺,展開攻擊卻也是保護自己。即使知道根本就不是隊友的錯誤,卻還是控制不住負面情緒的流竄,他們需要宣泄。
包括羅南也不例外,所以當克里夫提起特拉斯坦這個名字的時候,記憶也就瞬間被喚醒。欺騙與背叛,拋棄與無視,那些尖銳的傷口依舊在淌血,他仍然能夠清晰記得房間清理工打開房間門之后的景象:
亂糟糟的床鋪,空無一人,盡管遺留著房客生活的痕跡、卻找不到任何身影,桌面上留著一杯沒有喝完的啤酒,散落在地毯上的床單和枕頭凌亂非常,但行李已經消失不見,人氣和溫度也漸漸暗淡下來。
那個畫面,如此真實又如此清晰,牢牢地烙印在記憶深處。原來,這就是被拋棄的感覺。
但是,應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