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太香了。
鐘嬤嬤吸了吸氣。
誰不知道御膳房和內膳房的東西都是好東西?可那都給主子用的!出了內膳房,誰也甭想!
再加上,她和內膳房那管事姑姑張氏,就像一只貓一只狗,見不著想,見著了咬。
鐘嬤嬤伸手接過,舀一口嘗了嘗,舌尖一搭上去,她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芝麻糊糊,誰沒吃過?
都是市井里爛大街的東西,用料也賤,不比燕窩桃膠人參什么的。
可就是這爛賤的東西考手藝,否則御膳房的篩選標準,怎么會是一道簡簡單單的炒蟹粉呢?
這碗芝麻糊糊,比她上半輩子吃過的所有芝麻糊糊都香,一整碗幾乎嘗不出顆粒感,十幾味料全都融在了一起,黃砂糖放進去的時機很好,融化得徹徹底底卻尚未沉底。
鐘嬤嬤沒有遲疑,一口下去后緊跟著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不一會兒碗就見了底。
含釧心里暗暗呼出一口長氣。
太久沒摸食材——徐慨暴斃后,她做飯就沒了意義,張氏不允許安哥兒吃她做的飯,她自己也沒有自炊自飲的雅興。這罐芝麻面糊是她醒過來后現磨的,別人磨芝麻糊大差不差磨碎碾細就成了,她拿十斤重的玉舂整整磨了五個時辰,磨到像在摸綢子一樣細,這才齊活。
含釧笑著給鐘嬤嬤倒了一杯熱茶,“吃完甜的,喝口茶,解膩。”含釧一向不善言辭,如今不善也不行了,在心默想了想,才將這段話捋清楚,“您昨兒個大發慈悲賞了婢子熱水和暖壺,婢子身無長物,想著您人貴事忙,晨間不定有機會吃早飯,這芝麻糊糊方便又養人,就想著給您做個回禮。”
一番話說完,含釧手心冒著汗。
跟徐慨說話,她從沒想過這么多,徐慨說啥,她聽著就是,時不時嗯兩聲答一句,也沒刻意奉承過,現在想想她笨嘴拙舌的,在宮里和王府好好活了這么多年也不容易了。
鐘嬤嬤拿出一塊絹子,抹了抹嘴巴角,“投桃報李!你這丫頭倒還乖覺,叫啥來著?釧兒?”
含釧點點頭,笑起來,“含釧,在外面姓賀。您叫我釧兒就成。”
“得嘞。”鐘嬤嬤點點頭,“啥事兒呀?想浣衣局的姐妹們幫忙做點小針線?想找件綢衣穿穿?還是缺胰子板油了?”
吃人嘴短,鐘嬤嬤也不繞彎。
含釧抬了抬頭,笑得瞇彎了眼,“借您記掛,釧兒想為同批入宮的小姐妹求個情。”
這倒叫鐘嬤嬤挺意外的,“誰?”
“小秋兒。”含釧抿嘴道,“聽說有只惡狗追著她不放,您是浣衣局的管事嬤嬤,掖庭的二等太監都得給您排面。求您照拂小秋兒一二,別叫她被狗崽子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