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爺爺做湯底,含釧做鹵子,白案揉面,三方差不多同時起鍋關灶。白爺爺最后把關,撣了濕面粉在魚肉鹵子里攪勻,再將面條下熱水煮熟后放進半冷的水盆,過掉面條上的粘液,隨后用爪籬將水滴撣凈。
來取菜的還是小卓子。
白爺爺沉聲交待,“請小廚房最后將鹵子、湯底和面合起來時,湯底最后加鹽,否則鹵子會稀。”
小卓子連連點頭記下,又苦哈哈一張臉,“還請隨后留幾位師傅可好?萬一夜里圣人又要加膳,雖說按規矩是小廚房先頂上,可您也知道...”
白爺爺嗤了嗤,點點頭揮個手,表示明白。
內宮的小廚房是副什么德行,他了解得很!
內宮小廚房那群娘們兒做飯能有多好吃?餓不死你,就成!
等了半個時辰,內宮來了人,白爺爺將食盒拎開,烏棒鹵子面用得差不多了,剩了點面條,幾樣小菜也進得不少,青瓜冰球卻還剩了許多,白爺爺滿意頷首讓眾人歇去,留了含釧和四喜守膳房。
守膳房,是怕圣人再傳膳時灶火滅了,得留兩個人守著灶火。
含釧端了個小杌凳坐在灶火邊兒,時不時拿鐵串子抖抖柴火。
火光映在含釧側面,靜謐且安寧,狗啃一般的劉海也顯出了幾分可愛。
四喜坐到含釧身邊,心中天人交戰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問了出口,“釧兒,你當時為啥要點烏棒鹵子面呀?”
為了顯得自己不是不服氣,四喜趕忙再道,“聽了你的解釋,我知道火腿扒魚翅不行。可我沒弄明白,烏棒鹵子面怎么就行了?烏棒面是江南菜,可用料做法都不名貴。我進宮的時間雖不長,可也聽說圣人這些年偏愛年輕活潑的小妃嬪,楊淑妃已經...”
四喜沒說下去。
含釧淡定接話,“已經失寵有一些時日了。”
四喜四下看了看,見著實沒人這才點點頭。
含釧笑起來,“楊淑妃從潛邸時就陪伴著圣人,為圣人生兒育女,常伴左右,正是因為這份情,圣人才會因為一簌海棠花來看看淑妃。”
不知為何。
含釧說起這些話,心里有些痛。
含釧垂了垂眸,拿鐵串子又捅捅爐火,“食材是否名貴,用料是否豐富,都是次要的。對圣人而言,淑妃是他的家常味道。海參魚翅常有,家常味道卻不常有,而烏棒魚鹵子面就是圣人潛邸時愛吃的一道家常宵夜。”
四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含釧抿嘴笑了笑,努力將聲音里的氣提起來,想了想從懷里扔了本小冊子給四喜,努努嘴,“翻到第二十三頁,更重要的原因是這個。”
四喜聽話翻開,認真讀下去。
“烏鱧,鱧首有七星,性溫,強腎經。”
強腎經....
圣人叫膳,一般都在同-房叫水后...
這時候上一盞強腎經的烏棒鹵子面...
四喜看向含釧的眼神,透露著由衷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