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點點頭。
那兩嬤嬤,估摸著就是皇后賞給淑妃的飲食嬤嬤。
含釧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看素錦對那姑姑的態度已很是恭敬了,淑妃和皇后也沒啥梁子,一個是圣人潛邸時的側妃,一個是正室,兩個都有兒子,龔皇后生的皇次子和淑妃前些年產下的皇八子,差著八歲呢!龔皇后那一手,可是直接斷了淑妃承寵的路...圣人都不宿在長樂宮了,淑妃和圣人的情分只會越來越淺淡...
女人和女人之間,就算沒有梁子,就算一方尊著敬著另一方,就算壓根沒擋路...下起手來,也毫無顧忌。
宮闈的甬道狹長,含釧望了望這被紅墻綠瓦分割得四四方方的天。
都是被困在籠子里的人,是不是只能作困獸猶斗?
又有貴人過道。
含釧和阿蟬連忙面壁跪下。
一股冷冽的松柏香從身后傳來。
含釧瞪大眼睛,指甲壓進了掌心的肉里,待貴人走過,含釧才抬頭遙遙一瞥,靛青繡銀絲的外袍就在十米外,好像只要風一吹,她就能看到那個人的側臉。
含釧有些發抖,拉起阿蟬往另一條甬道走去,幾個拐彎,人變少了,地方變僻靜了。
含釧背靠在樹干上,從袖中掏出一顆山楂泥丸塞進嘴里,沖鼻的薄荷味一下子讓含釧發蒙的腦袋冰了一下,響得如雷鳴的心跳聲慢慢減輕下來。
阿蟬曉得含釧突然多心悸的毛病,便讓含釧靠在自己身上,承擔了大部分的重量,“是心悸又犯了嗎?也是,若是在內宮甬道里犯病,被人瞧見了,咱兩都得遷出膳房...好些了沒?”
含釧輕輕點頭,捏了捏阿蟬的手心,表示沒事。
阿蟬這才一邊幫含釧順著背,一邊左看看右看看,見四下僻靜,草木蔥蘢,隱隱約約能透過高爬的藤蔓看見遠處的太液池,不遠處立著一棟三層雕花小樓,便笑道,“這哪兒呀?你怎么左拐右拐,就到這兒了!”
含釧也笑起來。
這地方是太液池西南角,徐慨性子冷,話也少,喜歡在僻靜地方看書,尋摸了許久,才找到這處前朝留下來的戲臺子,他便戲稱那棟三層小樓是他的別院和藏書閣...
含釧的笑漸漸淺下去,理了理衣裳,正欲和阿蟬離開,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幾下悶聲悶氣的哼唧,和一連串粗重的步伐。
含釧趕忙拉著阿蟬蹲下,往灌木叢里閃躲,含釧踮著腳透過枝丫間的縫隙看見三個太監,拖著一個身量瘦弱的宮女兒往樹叢里走,那宮女兒嘴里被塞了白布條,蓬頭垢面的,死命掙扎卻抵不過三個男人的力氣!
其中一個太監將頭抬了起來。
赫然就是長樂宮崔大海的那個徒弟,小卓子!
阿蟬將含釧的手抓得緊緊的。
含釧屏氣探頭,終于將那宮女兒的臉看清楚了。
是浣衣局的小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