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門的大門被“嘎呀”一聲打開了。
含釧身邊有老宮女一下子嗆哭出了聲。
含釧突然眼眶發酸,回頭望去。
紅墻綠瓦,縱橫聳立的檐角,隱沒在人群中牽掛著她的那些人兒...
含釧拿手背抹了把眼睛,跟隨人潮依次向外走,身邊壓抑的哭聲越發多了。
人真是奇怪。
在這高墻內,一門心思想出來。真出來了,卻又有止不住的不舍和牽掛,和對未知的恐懼。
京兆尹的人守在神武門外,挨個兒翻包袱對文書,一個烏紗帽上繡著三道淺緣色絲線的六品武官產正對著含釧的文書冊子,“賀含釧,山東青州壽光人士,乾佑十年入宮,年十四,內膳房熱菜局甲字號二等女使...”念了念,讓含釧將自己的包袱打開,挑著看了一下,見著一套保存完好的單絲羅綉石榴花褙子,小小的,像是四五歲的小姑娘的衣裳,挑起來問,“這是啥?主子賞給你的小衣裳?”
含釧低著頭,“官爺說笑了,是奴穿進宮的衣裳。”翻出袖口指給武官看,“您看,袖口繡著‘賀’字”又翻出衣襟口子,“這兒繡著‘含釧’兩個字,連起來便是奴的名字。”
武官點點頭。
有些宮人入宮入得早,便將早年間自個兒入宮時的東西都留著,也是個念想。
只是這褙子做工精細、用料考究,不像是窮苦人家能用得起的料子。
武官翻了翻含釧入宮時的文書,記著是從山東青州壽光道選的良家子,將她送進宮領賞錢畫押的人寫的是“叔叔”,后面落款的名字已經老舊泛黃了,瞧不清楚具體的字樣。武官點點頭,沒在追究下去,照程序問下去,“出宮后,可是回山東青州?”
含釧搖搖頭,“回官爺,家鄉已無親眷宗族,內務府發了文書去山東,無人回應,便將奴的戶籍就近落在了京里。”
這也是白爺爺打點上下的結果。
是符合規矩的。
若是原籍無人回應,為保護放歸的宮女兒,便就近落戶,否則單單孤零零一個女子千里回鄉,若是中途出了岔子,豈不是好事變壞事?
武官“嗯”一聲,再問,“可有人前來接應?”
含釧抿著嘴笑了笑,扯著左臉的傷口有點疼,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有的有的!是內膳房掌勺大師傅白斗光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