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抿嘴笑,擺擺手,“不怕。”
小姑娘身上突然迸發出從未有過的自信,“這不算什么手藝,這個學了去,兒還有幾千上萬個菜譜,全都在腦子里。別人若有本事復刻,那便復刻去吧!”
“灶上的輸贏,憑手藝說話。若這世上有人能復刻出一樣的味道,兒便洗手從此不上灶臺!”
紈绔被驚呆了。
若他考學能有這小姑娘一半的自信,他爹也不至于日日攆他攆得雞飛狗跳了。
紈绔遲疑著,從袖里掏出個大拇哥,以示贊揚。
“時鮮”早攤兒一炮而紅,寬街有個相貌姣好的小姑娘每天就賣一百張餅,價格且不固定,少則五六文錢,多則十一二文,得趕在寅時三刻前去,若是去晚了,人就收攤了。
一天就做這么三刻鐘的生意,每天都排起長長的隊列,就差放個人在旁邊發號碼牌子了。
紈绔也沒說錯。
含釧生意紅火起來,寬街里突然多了好幾個現煎餅子的攤位。
照著含釧的攤位做了兩個大灶桶、盤了兩個平底鐵襠,開始賣煎餅。
有的叫留鮮,有的叫嘗鮮,有的更過分,叫是鮮。
簡直是鮮字一條街。
擠兌得賣米團子的在巷子口縮著。
買不著“時鮮”、懶得排隊的食客便退而求其次,在其他攤位買個煎餅果腹得了。
含釧抹了把額上的汗,也沒當回事兒。
紈绔倒是日日來買餅子,因為日日的餡兒不一樣,紈绔每日都猜不中第二日是什么餡料,如今見著這“鮮”字盛況,不由幸災樂禍起來,“被搶生意啰!”
含釧不是很想搭理他。
但鑒于這是個能一口氣包圓的大主顧,含釧到底還是一邊埋著頭做餅,一邊回應道,“您且看著吧,他們這生意做不長。”
含釧一語成讖,不過五六日,街頭其他賣煎餅的鋪子陸陸續續又轉回了老本行。
紈绔想半天沒想通。
他買過一家的餅子,味兒肯定趕不上時鮮,可若是當作尋常的早點,至少比花糕吃起來舒服。
怎么就做不長呢?
問都問過好幾次了,再多一次不恥下問也沒啥。
紈绔趁含釧收拾攤位的時候,發了問。
含釧想了想,笑瞇瞇地反問他,“您想想,這幾個攤兒都是賣的啥餡兒的煎餅?”
紈绔數著,“留鮮賣的是黃蔥大肉煎餅、嘗鮮賣的是韭菜雞蛋煎餅,是鮮賣的是蔥絲牛肉煎餅...”
含釧“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紈绔想啊想,想啊想,終究沒想明白。
含釧看紈绔的眼神,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常人處理肉類,特別是紅肉,蔥姜蒜缺一不可,否則就難以去掉肉類特有的腥味對吧?”
紈绔點點頭。
含釧抬起下頜,示意道,“您看看,在寬街買早飯的,都是上朝的、進學的,若是做生意的,也大概是掌柜的那個檔次。”
“這群人,大早上的,吃蔥絲煎餅。您覺著,和他們面對面說話的人,能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