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從頭到尾,都沒對崔氏說過重話,時時刻刻都笑臉迎著,軟話捧著。
如今這話兒,含釧憋心里很久了。
崔氏煩她、擠兌她、厭惡她,含釧壓根不在乎——就算是看在白爺爺和四喜的面兒上,她也不能與崔氏計較。
只是白爺爺和四喜如今正伺候著長樂宮有孕的淑妃娘娘,正拿著最要緊的吃食,難保不會有人拿白家做文章。白爺爺立身正、主意穩,四喜大智若愚,見人見事自有一番章程,都不是好拿捏的。
只有崔氏。
心眼大,主意多,愛財愛錢,又有個拖后腿的娘家。
若真有人拿捏崔氏,逼白家就范。白爺爺一輩子的聲望,白家幾代人的名譽,可真就掃了地了。
含釧想起夢里龔皇后出手搞花了淑妃的肚子,如今淑妃有了警惕,龔皇后便不下手了嗎?
含釧覺得不會。
從哪兒下手?淑妃好歹是川貴世家出身,經營十來年,把長樂宮守得跟鐵桶似的。
和淑妃息息相關的白家,白家的崔氏,便是其中最薄弱的一環。
含釧要搬出去了,有些話不說,堵在心頭和胸口,她怕自己后悔。
一番話,崔氏聽得云里霧里,“什么是鱔是蛇,什么是好是壞...啥意思呀?”
見含釧神色溫和卻不太搭理她,崔氏重重地摔了東偏廂的門。
含釧嘆了口氣搖搖頭,撂起袖子收拾起來,先處理仔母雞,含釧拿著一只扁刀從殺口處將雞頸骨割斷,又從雞背頸刀口處將骨頭拉出,三五下便將這只雞去了骨,肉皮完整無破損。又快速將鮮豌豆仁沸水煮熟去殼,漂在清水中,保持鮮綠色。泡脹蓮米、薏仁、雞頭米,沸湯過金鉤,香菌、火腿切成如豌豆大小的小丁,將豌豆仁、糯米、蓮米、金鉤、雞頭米、香菌和火腿加入精鹽拌勻塞進雞腹中,雞皮抹上豆油和胡椒粉,吊在井里靜靜腌制。
含釧又煎了石膏豆腐、腌了排骨,備好食材后,才回了廂房收拾東西。
沒什么好收拾的。
衣裳包袱都整整齊齊擺著,被褥家具都是白家的,含釧想了想又出門置辦了被褥、簸箕、掃帚、碗筷、鍋盆,請師傅給東堂子胡同的小宅換了鎖,那老太婆動作也快,把靈堂收拾干凈當天就住了出去,含釧四處撒了雄黃粉,燃了苦艾草,一個人累得腰酸背痛。
推開正房門,含釧便被鋪天蓋地的灰塵嗆得直咳嗽,一邊拿衣袖捂了口鼻,一邊拿起掃帚收拾起來。
昨兒個來沒細看,如今看一看正房,含釧挺高興的。
四面都有窗,無論春夏秋冬,屋子里都會有陽光。架子床看起來挺結實的,四方桌還配了四把木凳子,梳妝臺、五斗柜、月牙桌、百寶箱都置辦得很整齊,新嶄嶄的。
只是許久沒人住,落了厚厚一層灰。
含釧拿盆打了水,收拾了快兩個時辰,看了看更漏,趕忙打水抹了臉往鐵獅子胡同走。
正巧遇見白爺爺和四喜下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