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想了想,索性一抬手將雙兒扛到了肩上,又從賈老板那兒把自個兒的竹籃筐子拎了起來,看了看圍觀的人群,心里想了想,提高聲量說了兩句話,“諸位,兒是東堂子胡同‘時鮮’食肆的當家,往后若諸位想下館子吃好的,請一定來‘時鮮’試一試,第一回不來是您的不是,第二回不來是兒的不是!”
人群里笑哄哄的。
有大食肆家的少當家見含釧貌美且心善,如今趁著人多,出其不意地叫賣起來,心下覺得有趣,亦扯著嗓門回應,“都有些什么菜呀!”
含釧騰出只手把雙兒往上頭托了托,笑著應道,“魯、川、粵、蘇、閩、浙、湘爆、熘、炸、烹、煮、燉...佛跳墻、扣三絲、開水白菜、神仙雞、東坡肉、蒸鹿蹄兒、扒熊掌...只要您敢點,只要有食材,食肆定讓您用得滿意、用得歡喜。”
一溜兒菜名,都是名菜。
八大菜系,七大做法,跟溜街似的竄出來。
這是壓根沒過腦子吧?
少當家的笑得更厲害了,“您個小娘子,吹牛不打草稿,牛皮快給您吹破了。”
含釧如今扛著雙兒,沒法兒作揖,只得笑道,“光說不練假把式,十二月八日臘八開門營業,恭迎各位爺前來捧場試菜。”
好戲收場,人群笑著漸漸散去。
含釧把東偏廂收拾出來,鋪上了厚厚的棉絮和褥子,灌了一個暖呼呼的湯婆子塞進被窩里,在灶屋拿了兩罐兒剛好的豆腐乳,又出門買了兩套麻布成衣,看了看天色,順道拐進了鐵獅子胡同,沒回白家,轉了腳程去了白家隔壁的胡家敲門。
開門的是胡家小廝。
含釧笑著自報家門,還得借白爺爺的面子,“...是白家大廚的關門弟子,請問胡太醫如今可在家?”
那小廝還沒開口,院子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賀娘子?”
含釧探了頭,見是穿著短打便服的胡文和,笑起來,“叨擾您了!胡大人,您今兒個輪休呢?”
胡文和擺擺手,小廝退到一邊。
“嗯,輪休。”胡文和一邊往門口走,一邊瞧天邊又開始落雪,便招呼含釧進門,“進來吧。待會兒淋了雪該病了。”
說完便不知該說啥了,胡文和便住了口。
含釧也不知該說啥。
也不知咋的。
每次和胡文和見面,兩個人之間都莫名尷尬。
含釧心里想,自個兒好歹是個開飯店的,人來過往,做的是人的生意,怎么會出現奇奇怪怪的尷尬?
含釧強撐著擺擺手,笑了笑,“不了不了,是來請胡太醫瞧病的。給家里帶了寒氣,反倒不好。”含釧四下看了看,“若胡太醫不在,兒就先請善藥堂的大夫先看著,若是沒好轉,再來叨擾胡太醫。”
胡文和趕忙說,“在的!”轉身朝著窗嚷了嚷,“爺爺!白家請您去瞧病!”
里屋應了一聲“誒”。
胡文和再轉過頭,看含釧埋著頭,想了想開始沒話找話,“...這幾日沒擺攤兒嗎?早間巡邏,沒在寬街見到你。是有事兒?白大叔如今還好吧?今兒個是給白大叔瞧病嗎?前些日子,聽見白爺爺訓斥崔嬸兒,如今沒事兒了吧?”
好多好多個問題...
含釧愣了愣,一時間竟難以抉擇,到底哪個問題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