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難過,還是快樂。
飯,還是要吃的!
在張三郎炙熱的期待中,涮羊肉鍋子端上了桌,含釧走過去幫忙蘸料,誰知還沒走到,張三郎就熱情洋溢地做好了所有準備,還貼心地問徐慨,“您要蔥花兒嗎?還是辣子油?店里都有的。”
...
簡直跟回了家一樣自在。
張三郎這樣的幫傭,哪里有賣?
她買十個!
含釧站在徐慨身側一丈遠,挑了個絕佳的位置,既完美避開了面對面直視徐慨那張臉,更不用和徐慨有任何眼神接觸,含釧覺得很自在,說起話來也恢復了往日的從容,“還有一盤烤羊排,食肆新來了一位西域的幫廚,香料調得很好,客官可以嘗嘗看,若是吃得慣這個味道,往后咱們食肆也會陸續推出極具異域風情的菜肴。”
徐慨微不可見地點頭頷首。
圣人一心想擴張版圖,東南邊收拾得差不多了,如今等待兵強馬壯之機,企圖一舉拿下北邊三十六臺吉。如此盛況,唐之后便不復一見,若此舉大獲全勝,大魏朝干佑帝必定在史書中落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是往大了說。
若往小了說,這位小娘子的想法是沒錯的,如若盡數拿下西域,大魏的貿易、經濟、經書、文化必定更為開闊,到那時北京城便將囊括進天南海北的人潮,西域菜、東部菜、客家菜...必定將大放異彩。
徐慨滿腦子的社稷經濟,張三郎眼睛里卻只看到了滋滋作響的羊腿。
一只碩大的烤羊腿被盛在特制的鐵盤里端上了桌,肉朝下、骨頭朝上,鐵盤專門在炭火上燒得很燙,肉邊上綴著的白油被烤得焦香作響。
拉提把羊腿“咚”一聲放在桌子上,于暗淡的油燈照明之下,從懷中抽出一片雪亮的薄刃,橫著刀刃片羊腿肉,片得飛薄,然后取出一只雪白的瓷盤,把片得薄薄的羊肉片平鋪在瓷盤上,撒上椒鹽、辣椒粉、各種香料混合在一起的粉末。
鐵盤里淌滿了羊肉與散落而下的香料,油被鐵盤燙得冒出此起彼伏的小泡沫,散發出一股羊肉香混合各種香料的濃郁的味道。西域菜的香味是帶有侵占意味的,迅速蔓延,迅速占領你的鼻腔和大腦。
隔壁桌漕運碼頭的管事伸過頭來看,
拉提切了兩盤,做了個請用的手勢。
徐慨多看了眼那只薄刃。
張三郎嘿嘿笑起來,“看起來不像西域人啊,扭個脖子,唱首小曲兒來聽聽?”
拉提臉上一紅,垂著頭向含釧身側縮了縮。
含釧看了張三郎一眼,把拉提擋在身后,“西域來的就要人家扭脖子?江南來的就讓人家泛舟采蓮?若是草原來的是不是還得給您表演一個騎馬鉆火圈呀?”
含釧語氣不太客氣。
張三郎一點也不在乎,歪著嘴哈哈笑起來,“您擺攤兒的時候,爺就看出來了,您要當了掌柜的,必定是個厲害護短的。”
含釧感受到了來自身側的目光,不敢回頭看,忙擺擺手,手一請,“羊肉得趁熱吃,放涼了膻氣。”便快步離開了。
離開后,含釧胸腔里突突跳得厲害。
她就沒在徐慨跟前發過火。
準確的說,她很少很少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