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不行,就走匪道。
白的不行,就走黑的。
沒有能力,幫什么忙?
平白讓人欠人情。
徐慨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巷道厚厚積雪上的一排腳印,再面無表情地一拎韁繩,扭頭向定己門疾馳而去。
食肆中,含釧轉過頭來,發覺徐慨不知何時已經走了,桌上留了一錠碎銀子,含釧掂了掂,五兩的樣子,不覺癟了癟嘴。
這要是所有食客都跟徐慨似的多好呀...
一碗清湯米粉,一塊乳扇就賺了五兩銀子。
食肆的未來可期呀!
含釧把銀子揣進兜里,便沒再想這事兒了。
鐘嬤嬤有空時,含釧專門泡了壺雨前龍井,又騰手做了芙蓉蓮花糕配著吃。
鐘嬤嬤笑了起來,拿了一塊兒五仁酥餅進嘴,外皮糯的,里面的餡兒香得粘牙,粗略品了品,有瓜子仁兒、花生仁兒、核桃仁兒、陳皮、山楂碎,還有些許蜂蜜糖漿做調和,鐘嬤嬤吃了一塊兒再配上龍井,茶葉的清香沖淡了糕點帶來的甜膩感。
有時候吃飯,是一加一大于二。
一道菜,配上另一道菜時,收獲的風味遠比單用更美妙。
這就是“時鮮”與其他食肆不同之處。
掌柜的深諳飲食之道,知曉薄配濃,淡配烈,俗配雅,知道蔥絲配鴨片、梅醬配燒鵝、蜜瓜配火腿,食客若非老饕,是不會有掌柜的配菜精準的。
鐘嬤嬤細嚼慢咽后,看向含釧,“怎么了?”
含釧三兩句話將胡文和的建議告知了鐘嬤嬤,如她所料,鐘嬤嬤沉默地垂了垂眼睛,隔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抬起頭,眼神望向窗欞外,似是在回想往事,“...我是通州人士,當初我采選入宮時,我十三歲,我妹妹三歲,我比蓮妹年長十歲,母親產下妹妹后,身子骨便不太好了,沒多久便撒手人寰。蓮妹,可以算作是我帶大的。”
“當初采選的太監到我們村子來,我聽幾個姑姑說,進宮是好事,每個月能寄錢出來,等我年滿二十五歲出宮時,還能攢下一筆豐厚的銀錢,全家人的日子都會好過很多。”
含釧靜靜地聽。
鐘嬤嬤語聲很平靜,“可我一沒算到,我一進宮,父親就帶著妹妹娶了隔壁村的寡婦,連家都搬走了,我每月寄出宮的銀錢壓根沒有送到妹妹手中,而是被幾個姑姑私吞了。二沒算到,待我出宮時,已經四十有余了,而我的妹妹也已經三十出頭...她的成長中,沒有我的蹤影,甚至在遭受后母欺辱時,她時常想起我這個姐姐,漸漸地想念就變成了怨懟。”
“她覺得,如今的我衣錦還鄉,應當補償她受過的那些苦和罪。”
鐘嬤嬤頓了頓,笑了笑,“世人覺得我愚也罷,蠢也好,長姐如母,我本就應當補償她。”
含釧一下子站起身來,手捏得緊緊的,克制著情緒,“那誰來補償您!”
鐘嬤嬤再笑了笑,面色很坦然,“路,是我自己選的,何須他人補償?”
含釧低了低頭,隔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目光很堅決,“您沒有對不起她,您也無需補償她。您的想法,兒不贊同。但您拒絕與妹妹對簿公堂的決定,兒十分尊重。可您愿意給是給,送不送,她卻不能騙,不能要。若有其他的法子,兒一定會將您的宅子拿回來的。”
鐘嬤嬤笑得極溫和,伸手輕輕摸了摸含釧的頭,點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