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翻身進了灶屋,看了看食材,還有幾塊雞脯,一兜子松子還有一罐子前些時日練出的鵝油,想了想拿面粉加入融化的鵝油揉成薄薄的面皮兒,松子放在火上帶殼烤熟后拆開碾碎,雞脯肉下水煮撕成絲兒,小砂鍋熱鍋不放油,將雞絲里的水分炕干,放入豆油、粗鹽、黃砂糖和胡椒粉,面皮刷上一層薄薄的蛋液,將雞絲放進去卷個小卷后上鍋蒸。
含釧就蒸了八個,她不吃,都給徐慨和孫太醫。
又拿熱牛乳沖了一杯玫瑰花露,下意識準備放糖,忽然想起徐慨不愛吃甜的,便訕訕然地住了手,頓了頓又想了想,玫瑰花露本就有澀味,就算過水過得再好,處理得再完美,玫瑰花露的澀味也需糖來掩蓋。
不放糖,味道少一半。
管他徐慨吃不吃甜的呢。
含釧兩個湯盅里都放了一勺黃砂糖,熱牛乳沖下來將玫瑰花露的香味徹底逼了出來。
含釧找了個雞翅木的托盤,把蒸屜和熱牛乳都擺在中間,走到回廊見徐慨仍坐在原處,又騰不出手,便輕“噓”了兩聲,做了松瓤鵝油卷和玫瑰花露熱牛乳,孫太醫也累了,我瞧著剛換藥換完,您要不也坐起來,咱們吃點東西補一補?”
徐慨聽到兩聲輕浮的“噓”。
有點像喚狗。
算了。
她師傅還昏睡著,生死未卜,便不同她計較了吧。
徐慨埋了埋頭,站起身來,跟在含釧身后進了內室。
一股濃烈的嗆鼻的藥膏味和苦澀酸臭的中藥味。
孫太醫正在凈手,看含釧進來了,說起白爺爺的情況,“...一直有些發熱,時而高熱時而低熱,用了冰袋和薄荷去熱,收效甚微。”
含釧把托盤放下,恭恭敬敬地遞了一方小軟巾。
孫太醫接過擦了手,搖了搖頭,“這熱是從老人家骨子里逼出來的,若是這熱能退,人就能醒。若是不能退...”
含釧蹙眉,“若是不能退...若是不能退,是不是就醒不過來了...”
夢里的小秋兒便是這樣的!
被板子打得血肉模糊,拖出去燒了一整夜,第二天就沒了!
含釧心一下子被揪了起來,腿一軟,險些將托盤砸到了地上。
徐慨清咳一聲,眼風掃向孫太醫。
孫太醫剛想說話,卻見徐慨的眼神,話在嘴邊轉了個方向,“那倒也不是,您師傅有一點好,如今還能喂得進去吃食和藥,這一點便勝過了千千萬了。”
含釧松了一大口氣,輕輕點了點頭,扯開一絲笑,“您不知道吧?白爺爺在內膳房便是體型最大最壯的,全賴他老人家肯吃東西,若是不愛吃東西的人在膳房也活不出來——瘦津津的連口鍋都拿不起來...”
含釧回過頭找托盤,徐慨順勢自然地將托盤舉到含釧眼前。
含釧將玫瑰花露牛乳遞給孫太醫,再請孫太醫坐,“您一天沒吃正經飯,您嘗嘗看兒的手藝,等師傅好了,兒叫師傅給您炒一鍋最正宗的辣子雞與過水魚。”
說著便將蒸籠屜打開,香氣混合熱氣揚得老遠。
孫太醫看含釧和那閻王雙眼通紅,盡是血絲,心里“嘖”了一聲。
這冷名遠播的閻王,竟也能為一個女子做到如此地步?
不敢想象,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