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拉提能說話,他一定會這么吶喊——含釧心里這么想。
含釧學著白爺爺的樣子,一記悶勺敲在拉提后腦勺上,“...什么叫名家?畫別人沒畫過的畫,寫別人沒寫過的詞兒,做別人沒吃過的菜!只知道復刻的叫什么?叫贗品!叫仿制!叫假貨!一輩子不值錢!”
拉提垂了眼睫,可憐巴巴的。
小雙兒想幫忙說兩句,可見自家掌柜的痛心疾首,又怕說了話就惹火燒身。
資深跑堂小胖雙,決定明哲保身,死道友不死貧道,讓拉提一個人直面掌柜的風雨。
含釧教訓了拉提,便提了筆在單子上寫了一個譜兒,又在“時甜”的檔口加了一道冰鎮酸乳酪果子,“時甜”檔口的單子推給小雙兒,詳細的菜譜兒推給拉提,對小雙兒說,“‘時甜’加一道應季的冰飲,你好好想想酸乳酪怎么做?果子選什么?選葡萄?西瓜?蓮子?還是別的,若是都好吃便都加進菜單子里,若是加進去的不好吃,下個月每頓只能吃半碗飯。”
小雙兒:???
不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嗎?
含釧轉頭對拉提說,“我已盡力用簡單的字兒寫清楚了,好好認。我不做試菜,得將你必須嘗到菜才能復刻的毛病糾回來...照著這單子將這道干菜燜肉做出來,若是你做不出來,小雙兒下個月也只能吃半碗飯。”
小雙兒驚呆了。
合著她才是那倒霉的道友?
為了小雙兒的飯,拉提手里攥著單子,重重點了點頭。
小雙兒選了葡萄、葡萄干、椰子肉、桃肉和西瓜做酸乳酪的底,還額外添加了松仁、瓜子和花生碎,最后特立獨行地舀了一勺甜滋滋的蜂蜜糖,含釧吃進去既有新鮮蔬果的清香,又有干果豐富的油脂香與脆爽的口感,酸乳酪也用得好,口味醇厚且酸甜適口,配上一支銀制大勺,既有粘稠冰涼的酸乳酪漿,又有多樣豐富的果子。
選得挺好的。
“時甜”正式推出蜂蜜乳酪盞,比先前的木薯丸子牛乳茶更受歡迎。
拉提的進度倒是落下了,其實也算做出來了,只是水平不高,放在其他食肆綽綽有余,放在“時鮮”有些不夠看。
拉提自己也知道,埋著頭做,導致食肆每天的伙食都是各式各樣的干菜燜肉。
徐慨隔著四堵墻,都能聞見“時鮮”飄過來的肉香。
四五日沒去“時鮮”了。
自從白家搬出東堂子胡同后,便有些日子沒過去了。
這幾日補前兩日落下的公務,每每補到天黑盡了才返家。
徐慨聞見那肉香,止住了步子。
明明在六部用了晚膳,為何還會餓?
定是“時鮮”的飯菜下了藥。
徐慨沒掙扎,腳步順理成章地轉了一圈,向胡同尾巴前進,繞過影壁,食肆的伙計們打烊后正圍在一處吃飯,一眼便看見含釧端著個小碗,夾翠綠翠綠的青菜絲,徐慨大步流星向前走,隨口吩咐小雙兒,“去給我也拿一副碗筷。”
小雙兒愣了愣,一拍腦袋趕緊先將桌子清理干凈,飛奔去灶屋端了還沒吃過的三盤菜,躬身狗腿,“您請上座!”
諂媚完畢,一轉頭便窮兇極惡地把人都往內院趕,方便給徐慨騰位子,“都吃完了都吃完了吧!鐘嬤嬤您還得告訴奴打算盤!崔二,去!把井口洗了!”
洗什么井口!?
小雙兒無師自通的佞臣相,讓含釧砸了砸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