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笑著小口小口地吃了早膳,本欲讓店里所有人都一塊兒出去走走散散,小乖,哦不,驢子拉不了這么多人,大不了就租一輛牛車。
崔二卻縮了頭,擺擺手,“你們去玩兒吧,俺就不去了,俺留在店里洗刷碗,晌午你們就在外面吃飯吧。如今進了秋天,在‘時甜’檔口買冰飲的人不多了,俺一人也應付得過來。”
小雙兒還想勸,含釧擺擺手。
這孩子怕見白爺爺呢!
覺著是他們崔家造的孽呢!
也是有良心的孩子。
含釧笑了笑,“那就辛苦您了!”
崔二不好意思地往后縮了縮,撓了撓頭,突然想起什么來,請含釧稍等等,竄進后院捧了個紅木盒子出來交給含釧,埋著頭道,“...俺攢了四個月工錢和食客的打賞買的...您幫俺帶給白爺爺吧,請他老人家多吃吃多補補,身子骨早早好起來...”
這孩子才來四個月吧?
五月底來的,如今九月中,合著工錢全都攢著買這了?
含釧笑著點點頭,拍了拍崔二的腦袋,“白爺爺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在牛車上,含釧把紅木盒子打開,里面紅布上釘著一支小小的參,不算大,可須子挺長的,一看年份也短不了。
這參再小,也得要收五、六兩銀子的?
這孩子...
一個月本就只有一兩銀子的工錢,偶爾食客賞點碎銀子小銅板,只怕是全拿出來買參了——“時鮮”雖說包吃包住包穿,可自己也得存點銀子娶媳婦兒吧?
含釧把盒子闔上,鐘嬤嬤喟嘆了一句,“一筆寫不出一個‘崔’字,可一筆能寫出一個‘人’字兒,他同他那姑母便是完完全全兩個人。這孩子本本分分的,往后你若再開鋪子,或是嫁了人,這孩子能幫襯著你打理生意——精明不精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實有良心。”
鐘嬤嬤這就想得有點遠了。
含釧笑了笑,摟過鐘嬤嬤,“若再開鋪子,您便是...嗯...賬房總管!”
鐘嬤嬤也樂呵呵地笑,“老了老了!一心一意把雙兒教出來了!”
一路說說笑笑的,辰光過得快,白爺爺好了許多,姚五伯也撐得起,一個人料理三個人的事兒井井有條的,四喜再過段日子就能回膳房做工了,白爺爺遞了信上去,淑妃很是挽留了一番,卻也再賞了銀子下來算是全了主仆情分。
白爺爺讓姚五伯把那匣子銀子拖出來,對含釧說,“你自個兒帶走,我老了老了要這么多銀子干啥?買藥吃嗎?你那店雖說賺錢,可做生意也得有厚本才行,爺爺我提前把嫁妝給你...害怕見不著...”
白爺爺話還沒說完,就看含釧怒目而視。
“見不著啥!?見不著啥!?”含釧氣鼓鼓地叉著腰,“您這是咒您自個兒呢,還是咒我呢!?怎么就見不著了!明兒個兒就去把婚成了,您好生地把嫁妝給留著,到時候一并拿出來,亮瞎夫家的狗眼睛!”
白爺爺一抬拐杖,跟打狗似的打在含釧背上,“呸!小姑娘不要面子!親都還沒說呢!就夫家長夫家短了!這點兒銀子就能把你夫家眼睛閃瞎了?!你是要嫁個啥人?”白爺爺想了想,表情一變,氣勢有點兇,“不許嫁窮小子!得門當戶對的!你賺錢,對方也得賺錢!咱是成親,又不是捐銀子救窮!”
含釧:...
往前也沒見白爺爺這么勢利眼呀?
含釧笑起來。
等從東郊林場回食肆,剛過晌午,廳堂里滿滿當當坐著夫人奶奶。
含釧剛進去,馮夫人就沖她招手,“釧兒,這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