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慨是踩著棉花回秦王府的。
干了一碗杏仁露,掃蕩了一整碟奶皮卷,短短的胡同,走出了長長的路。
徐慨腳下發軟,一路回府,拿冷水糊了一把臉后倒頭便睡,夢里嘴里全是香香甜甜的杏仁味與濃郁粘稠的奶香。
含釧難得失了眠,嗯...大概失了半個時辰的眠,徐慨走后沒一會兒,天就稀里嘩啦地落了大雨,雨點滴答滴答砸在屋檐與窗邊,讓人好眠,含釧迷迷糊糊地閉了眼,失去意識前,含釧突然想到——幸好住得近,就算突然落雨,也淋不著徐慨...
第二日,食肆庭院里,崔二往地上撒水貼塵,拉提詳觀水缸里養著的那兩尾新鮮的草魚與河蝦,小雙兒探頭看了看正院,門窗都還緊緊閉著,小聲同鐘嬤嬤講,“...掌柜的還沒起床,要不我去叫叫?”
鐘嬤嬤笑著搖搖頭。
老人家睡不著,昨兒個她躺床上閉著眼,半晌沒入睡,起來關窗的時候正巧看見院子里含釧和胡同口那位秦王爺說著話。
兩個人看對方的眼神都與往日不同,雖無親昵動作,氣氛里卻流淌著輕松。
挺好的。
秦王素日風評雖兇,卻也為人正派。
自家含釧更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
秦王喜歡含釧,不稀奇。
只是以含釧謹慎小心的個性,能應下秦王的話,可真是...可真是愛慘了吧?
鐘嬤嬤擺了擺手,待日頭升起來,方端了一盅生滾牛肉粥、一碟酸筍、一盤南瓜窩頭進了正房,托盤一放,便將窗戶大大打開。
秋日暖陽傾瀉而下,含釧瞇著眼睛醒過來,見外頭陽光快照頭頂了,一個激靈趕忙下榻趿拉鞋子,揉了揉眼睛,“您怎么也不來叫我一聲,今兒個的備菜、晌午的茶飲譜子全然沒準備,那兩小的去東郊集市拉貨了沒?我找賈老板定了一筐子蟹...”
鐘嬤嬤笑起來。
小姑娘眼睛還半瞇著,雙鬢間的頭發蓬松零散,顯得臉龐越發小巧秀美。她是知道含釧漂亮的,若是不漂亮,她頭一次見含釧也不能白送她一壺熱水!
只是沒想到,出了宮當家做了主,小姑娘還能更漂亮。
“兩小的拖著小乖去東郊集市了。”鐘嬤嬤佝著腰,給含釧擰了把洗臉帕,“早晨秦王府的小肅過來一趟,吏部事忙,任期滿三年的布政使與總督要在九月間回京述職,走水路的從天津衛上岸,還需準備相應事宜,秦王今兒個一早上朝便接了這業務,這會子許是快出京了。”
含釧愣了愣,伸手接過帕子抹了把臉,清醒許多。
出差,還專門讓小肅過來講一聲呢?
含釧抿了抿唇,心里暖烘烘的,有些想笑。
可...今兒個就出差呀...
九、十月份,秋高氣爽,正是吃螃蟹的時候呢。
鐘嬤嬤給含釧遞了杯熱茶,笑道,“小肅說,秦王特意吩咐,到了天津衛,就給咱們運一筐子活蟹。若是差事辦得好,他過了中秋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