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別過臉去。
這叫什么事兒!
離了這么許久,又是中秋佳節的時候,鐘嬤嬤一邊罵她一邊逼迫她打算盤。
這個就更絕了,一邊嘲笑她,還一邊喝她的茶!
含釧想了想,索性把那算盤搖亂!
自那夜后兩人第一次相見那點兒尷尬,瞬時消弭殆盡。
有的,只是賀掌柜的氣急敗壞和惱羞成怒。
徐慨極少開懷大笑,從生下來到現在,記憶中似乎沒有,如今這樣笑開,心頭被那群封疆大吏鬧出來的氣徹底沒了,漸止了笑,看含釧臉漲得通紅,手往下摁了摁,“無事無事,只是在想,一個開飯館的老板卻連算盤也不會打,著實有些吃驚。”
徐慨揚了揚頭,強迫自己把笑意一并摁下去,四下看了看,“往前不都是那位鐘嬤嬤算賬嗎?如今怎么非逼你打算盤了?”
說到這兒,含釧一聳,嘆了一聲。
這事兒,別提了。
“鐘嬤嬤在東郊有塊林地。”含釧一邊說,一邊收賬目冊子,“如今在收夏天的租子,佃戶與田莊的管事起了爭執,管事張揚跋扈地打傷了兩個佃戶,今兒晌午鬧到了東家這兒來,鐘嬤嬤便想明日啟程去東郊看看。我就想著,鐘嬤嬤到底年歲大了,一來一回時辰也不短,索性讓她好好歇三兩日,在莊子上轉一轉,順帶去莊子旁邊耍一圈。”
含釧聲音絮絮叨叨的,聲音也輕也柔緩,“...正好那莊子旁有處不錯的湖泊,泛舟也好、釣魚也行,鐘嬤嬤累了大半輩子,讓她好好歇兩天吧。”
徐慨點點頭,“所以,這賬本子就又交到了你手里?”
含釧有點絕望,絕望中又帶了點僥幸,僥幸里還暗藏了幾分不安,點了點頭,“就這兩天,賬本子也出不了啥大事兒吧?最多不過算錯點銀子,大不了從我的私房里賠公中嘛。”
徐慨彎唇又笑起來。
他緊趕路慢趕路,一路從天津衛快馬加鞭回京,便是為了不失諾。
如今和含釧坐在一處,什么也不做,已覺郁氣盡消。
雖都是些家長里短,卻讓人很舒服。
徐慨伸長了腳往后靠了靠。
若是含釧不趕他,他能在這兒待一夜。
含釧突然想起什么來,“你用過飯了嗎?灶屋還留了兩只大閘蟹,我拿雞蛋清養在水缸里的,比你送過來時更肥,要不熬個蟹粉粥?”
徐慨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含釧身后,進了灶屋。
含釧先拿花雕酒蒸蟹,再掰開蟹殼,用小銀勺子將厚厚的蟹黃掏了出來,又手腳麻利地將蟹腳、蟹鉗的肉勾了出來,再拿了只紫砂鍋嗆油放姜片爆香后,放入蟹黃粉和蟹殼。
沒一會兒,便傳出一陣濃厚的蟹粉鮮香。
徐慨深深吸了口氣,笑道,“還是在京里好,可以吃你做的飯。在天津衛,吃涼食、喝冰水,連面都是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