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照著單子上眼熟的菜都劃拉了一遍,三個人點了快十道菜,看了眼店小二,絲毫叫含釧打住的意思都沒有。
含釧抿了抿唇。
百年老店做成這個樣子,真叫人看不起。
“就先上這吧。”含釧笑了笑,“酒水請上食肆里泡釀的青梅酒吧。”
店小二抹子往肩膀一搭,脆生生地應了個“唉”,眼光將含釧三人從上到下一掃,心里頭有點嘀咕,這三人吧,奇奇怪怪的,做主的那位小姑娘年歲不大,相貌很漂亮,氣勢身段都擺在那兒,說是出身大家也唬人,可左瞧右瞧這姑娘穿的是淞江布、蹬的是棉布鞋,臉上沒擦粉也沒畫眉,耳朵上就戴了對小小的丁香花金耳塞,手上沒戴戒指也沒戴鐲子,單瞧這身上的架勢不能是有錢人家的姑娘。
再看跟著的那兩,雖面色紅潤、身體健碩,看打扮也不像是大家大戶出來的。
更別說,豪門世家出來的,哪個主子會和下人們坐一塊兒呢!
既不是有錢人家出來,咱留仙居的飯,吃得起嗎?
店小二皺眉,別是吃跑堂的!轉身便同看店的師傅耳語了幾句,這才進了灶屋傳菜。
店小二心里的彎彎繞,含釧是不知道的。
待點的吃食上來,含釧先將筷子伸向桌子中心的芙蓉雞片。
留仙居的餐食概用中小盤,菜僅蓋滿碟心,分量不大,也能理解。
美食者,不一定是饕餮客。
做口味與品質的食肆,多半分量上是有欠缺的。
這點不扣分,也不加分。
含釧放入口中,嚼了兩下,蹙了蹙眉。
這不是留仙居的水平。
她先頭來吃過,這食肆的掛爐是招牌,做得尤其好,其他的菜也不差。
白爺爺能下咽的東西,十分為滿分的話,至少能打個七、八分。
可如今這芙蓉雞片...
雞胸肉未徹底斬成泥,還有筋膜與指甲蓋大小的肉,先入鍋時也必定不是用的溫油,而是小火生油,雞片兒夠大卻不夠薄,夠碎卻不夠韌,夠熟而不夠嫩。
本是一道簡簡單單的官府菜,講究的就是火候恰到好處則見功夫。
如今一入嘴,雞肉柴而老,且腌肉的紹酒放多了,吃進口有一股濃烈的酒味和澀意,根本就不是一家百年老店應有的水準!
含釧用手捂住嘴,悄悄將肉吐在了自己的帕子上——沒法兒咽,這沒法兒咽,若是這掌勺老老實實做家常菜,興許含釧還能吃得很開心。如今這菜不倫不類,畫虎不成反類犬,吃起來有點惡心。
再看小雙兒和拉提的臉色。
拉提面無表情地空口嚼,小雙兒欲言又止,也吃得有些艱難。
小雙兒埋頭輕輕問含釧,“...掌柜的,這菜,幾錢來著?”
含釧想了想,這道芙蓉雞片是她點的最貴的菜,比了七。
小雙兒咂舌,“七十文!?”
含釧點了點頭。
七十文。
七十文就吃了個嚼不動的樹皮子。
小雙兒有點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