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將鯉魚搬回食肆。
一個水缸不夠用,還將灶屋里的大水盆、內院泡咸菜的空缸子,還有小雙兒的澡盆子拿了出來。
小雙兒:?
十幾、二十條大鯉魚在水里游得歡暢。
鐘嬤嬤笑道,“咱這些時日是要推全魚宴?”
含釧笑著點點頭。
有食肆不要臉,想要學她們。
好啊。
歡迎來學。
先斥巨資在這冬天買上這么一大簍子的活魚去,再把香煎橙皮魚排、藤椒滑魚片、豆腐魚丸、剁椒魚頭肉、奶湯魚片粥、涼拌魚皮都學去啊!都學去!
若是能一股腦學走,含釧管他叫大爺!
其實,旁的都好抄。
只一樣。
除卻含釧,別的主廚很難真正如數復刻——生鯉膾。
前頭那位臉圓圓、身形也圓圓的,想要買三拼鍋子的老食客背著手進來,難得沒排隊,心情挺好的,再見素日在柜臺后擬單子的小娘子今兒個穿了身白常服、圍了個長兜兒,將頭發盡數抿在了腦后,站在餐桌旁斬魚生,便笑起來,問跑堂的小姑娘,“...今兒個這是作甚?”
小雙兒努力回想含釧教給她的話,機機靈靈開了口,“無聲細下飛碎雪,有骨已剁觜春蔥。今兒個得了幾尾十分新鮮的鯉魚,掌柜的說要做全魚宴,大菜就是這道生鯉膾。大晃白、小晃白,舞梨花、柳葉縷、千丈線...您想看哪種刀法,想吃哪種魚膾,便當場給您做。”
圓臉食客捋了捋下巴頦的長須,眼里滿是笑意,恍然大悟,“吹簫舞彩鳳,酌醴膾神魚。今兒個,某是來對了。”
食客不多。
含釧將木案擺在了廳堂正中,斫膾時,案板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白紙,用以吸取切魚肉時流下的汁水。含釧手上功夫極為麻利,扯下魚皮,抽出鯉魚后背的血筋,沿著中段大骨,刀刃緊緊貼住骨頭,手腕翻飛,便將完整潔白的魚肉盡數切下,斬去魚骨與血合,高舉寒光盡顯的貼身匕首,匕首刀刃白光便如旭日東升時的白煦,此為大晃白,手腕輕輕抬起再急速落下,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不一會兒新鮮的魚肉便被切成了如柳葉般的絲縷,此為柳葉縷!
魚肉切好,案板上的白紙無絲毫水汽。
這等刀工,引來食客的連聲稱好!
圓臉食客筷子夾起魚生,在橙子皮與芥泥、醬油、香油、白蘿卜泥、熟芝麻碾成的醬料中輕輕沾了沾,放入口中。
牙齒觸碰到魚生的瞬間,圓臉食客便不由自主地瞇了瞇眼。
口感彈牙,魚肉被處理得不見分毫腥臭,粘上清爽可口的醬汁,放入口中,脆脆的魚生、絲滑的口感、清新的味道就像一曲贊歌交織在一起。
魚生須細品,可奈何刀工太好,入口輕嚼兩下便盡數化成味道的源泉。
圓臉食客瞇著眼看了看含釧。
這個小姑娘,前途無量。
不只在食物的處理上,更在處事為人上。
這個時候下大力氣玩兒這么一出,這是在和留仙居硬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