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偏了偏頭,手里拿著勺子挨個兒敲額頭,“去去去!這個問題,等哪日你們真正都吃到嘴里,才可做評判!崔二收拾廳堂,雙兒去算‘時甜’的賬本子,拉提進灶屋備菜!”
含釧順手舀了一勺煮開后的涼水,放了只干鮑在里面——含釧打算存十只,拿十只出來招待,若是當真好,便求了瞿娘子要進貨渠道,“時鮮”營業到如今,還缺真正鎮得住場面、架得起排場的鎮店之菜,正巧留仙居擅做京菜,不擅料理海味,在菜式的選擇上也不算沖撞。
既要存心推新菜,那便要自己試菜,這只做出來就算是給食肆的伙計們見見世面。
含釧泡了那只干鮑兩天,期間雷打不動地每隔四個時辰換一次水,浸泡后用尖刀去掉嘴與胃腸,清洗干凈裙邊的泥沙后放進沒有油腥的干凈碗碟中,放上姜片蔥段和些許青紅酒,起火上鍋再蒸一個時辰,在鍋里自然晾干,便算是泡發好了。
含釧泡了幾天,小雙兒就惦記了幾天。
小雙兒蹲在泡發干鮑的水缸前,背對門口,留下一個渾厚雄偉的背影。
顯得執著又孤獨。
崔二看著小雙兒的背影,不無憂心,“...才給做的衣裳,必定又穿不了了。雙兒不長個子,只長肉。我改了好幾次她的衣裳了...等過了這個年,必定又得改尺寸。”
含釧也有些憂心。
含釧主要憂心在,害怕小雙兒把口水滴進泡干鮑的清水里,到時候大家都吃不成。
小雙兒盼了好幾日,打死她也想不到,最后她連鮑汁兒也沒撈到一滴。
含釧用最簡單的方式烹飪泡發好的鮑魚。
殺了一只老母雞,取了一大塊五花肉,砍了一段豬肋排,拿了根大骨頭、豬蹄膀、雞爪、又一并泡發了干貝柱并切了腌好的火腿放在一起。雞劈叉有骨頭面墊底,怕有肉面會粘鍋底,然后放入炒過的所有食材,把泡發后有手掌大的鮑魚鋪在表面放多片生姜,加滿開水、甜醬油,湯汁瞬間變白,香氣四溢,從早上熬制到更深,汁水漸漸收縮,還未走近灶屋,便是一股濃烈到無法忽視的香味以霸道的姿態躥進鼻腔。
送走最后一撥食客,含釧小心翼翼地一手一只筷子將鮑魚撈了出來。
鐘嬤嬤過時不食,且對溏心鮑興致少少,核完賬本便早早睡去。
三個小的,如同貓守腥,狗守骨頭似的,眼巴巴地盯著含釧兩根筷子中間那只巴掌大的鮑魚。
小雙兒艱難地吞咽下口水。
“這是在干什么?這么香。”
回廊間有聲音傳過來。
含釧手挺穩的,趕忙將鮑魚放在干凈的盤子里,轉頭去看。
一看,便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是徐慨!
好久好久沒見到他了呢!
快有一個月了吧!
上次中秋,吃了頓螃蟹,徐慨連家也沒回,騎上馬又往天津衛當差去了!
這么些時日,除卻小肅回來時不時地說上兩句,帶點吃食和口信回來,他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含釧心里高興,“你回來了!還去天津衛嗎?!事情且都辦妥了嗎?去吏部交差了嗎?去宮里同圣人、順嬪娘娘請安了嗎?”
卻見徐慨還穿著官服,腳踩牛皮官靴,面上胡須拉茬的,既沒凈面也沒換衣裳,便又笑起來,“你又是才回北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