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每到開春,徐慨就會去河北獵場跑馬,一跑跑一天,既不圍獵也不比賽,先是繞著平坦寬闊的馬車跑圈,接著就騎著馬獨自上山,不走官道走小道,路越艱險,他走得越高興...
含釧把車簾子放下來。
再一板一眼的人,也有放肆挑戰的一面吧?
徐慨的人駕車,駕輕就熟,一路勻速平穩,若不是窗外的景色在變,含釧壓根感受不到馬車向前行。晌午十分,車隊人馬停在了運河邊的一處酒家前。
要了三個雅間,徐慨的人坐一間,含釧的人坐一間,徐慨和含釧坐一間...
李三陽琢磨出來的安排,徐慨表示很滿意。
含釧倒是沒甚——徐慨在“時鮮”吃飯,偶爾來晚了,不也是她陪著徐慨單獨開一桌嗎?
菜上得快。
打頭的就是通州名菜,小樓燒鯰魚,緊跟著便是大順齋糖火燒和幾樣出了名的通州地方菜,許是靠近運河的關系,魚鮮挺多的。
含釧夾了一筷子鯰魚,一口咬下去,脆蹦蹦的,很香。鯰魚切塊掛厚糊炸透,表面形成個硬殼,咬一口以為咬在鯰魚頭骨上,焦脆的口感有些像東北的名菜鍋包肉,口味也類似,是糖醋汁的甜酸口。
含釧點點頭,做得不錯,再看徐慨,壓根不夾這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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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啥時候有喜好了?
不是給啥吃啥嗎?
含釧笑起來,“...挺好吃的,有點像瓦塊魚的口味,做得比瓦塊魚更香酥,你嘗嘗?”
徐慨搖了搖頭。
鯰魚這東西,他吃過。
先頭去天津衛辦公差,在驛口,沒甚好吃的酒家,便同一溜子七品小官混在一起吃過兩次小飯館。
說實在話,他這輩子沒吃過這么難吃的魚,魚腥味很重,肉也老,像吃了一根浸泡在沼泥堆里的繩子似的。
徐慨這么想,嘴上便說了出來。
含釧樂呵呵地笑起來。
合著,冷面閻王還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呢!
含釧再夾一塊兒,吃在嘴里嘎嘣嘎嘣脆,點了點頭,“...您說得沒錯兒。鯰魚不好煮,又泛濫,隨處都能養活,便賣得便宜。家里拮據的,若想吃肉,花少少的錢買上一條,一家人分著吃,也高高興興、其樂融融的——是老百姓的吃食。”
徐慨不愿意吃,含釧也不勉強,自己吃得挺高興的。
不過鯰魚這東西,往前白爺爺同她說過,這魚命賤,泥潭子里能活、土坑里能活、連豬圈下都能活,且啥都吃,小魚小蝦也吃、腐爛的樹葉子也吃、連殘羹剩水、烏七八糟的東西都來者不拒。
含釧惡趣味地夾了一筷子,“您猜猜,鯰魚若是長在豬圈里,一無腐木、二無食料,它們靠吃什么過活?”
徐慨蹙了蹙眉,半晌沒懂。
等他想明白了,臉色一白,一股陌生的暖流涌上了喉頭,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干嘔。
含釧捂著肚子哈哈笑起來,笑到最后渾身無力。
逗人真好玩兒。
怪不得小雙兒愛逗拉提。
逗徐慨,又比逗拉提好玩兒。
因為徐慨聰明,一準聽得懂。
拉提因語言不通,還要想半天。
含釧笑著笑著,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